沈棠寧忽覺鼻尖一片意，巍巍睜開眼睛，就瞧見池宴正著一縷發收回去，見看過來挑挑眉：

“醒了？”

有些無言，他這麼個折騰法能不醒嗎？

外頭天還沒亮，不知道現在什麼時辰，了惺忪的眼，但見他已經穿戴整齊。

池宴端過來一碗醒酒湯，喂給喝：“我要去上早朝了，恰好把你醒喝碗醒酒湯，喝完你再睡會兒，醒來不至于頭疼。”

還不甚清醒，任由他扶著起，將醒酒湯喝完。

忽然聽到池宴問：“對了，你昨晚想說什麼？”

眼里閃過茫然：“什麼？”

他神意味不明，緩慢重復：“你說，池宴，你能不能……后面的話沒說完就睡著了！”

他為此抓心撓肺一整晚呢，哪有把人家胃口吊起來了，自己卻睡得心安理得的！

記憶瞬間蘇醒，沈棠寧眼瞼微，一臉無辜：“我忘了。”

他眼神幽怨瞪著：“你確定？”

慢吞吞道：“確實想不起來了，想來也不是什麼要事。”

池宴信以為真，一臉怨念十足，不過忙著去上朝，他也沒過多的糾結：“算了算了，往后可不能讓你喝那麼多酒。”

沈棠寧有些心虛，其實昨晚喝的也不多，只是單純酒量差而已。

他俯像往常一樣，在額頭上親了一下：“聽說城南新開了家點心鋪子，我回來的路上給你帶。”

“我又不是小孩兒。”說是這麼說，的角卻忍不住微翹，抬手給他整理了下襟褶皺，“去吧，別誤了時辰。”

“行，那你再睡會兒。”池宴心滿意足地走了。

他離開后，沈棠寧卻有些睡不著，睜著眼著帳頂，回想起昨晚沒說出口的話——

其實是想說，池宴，如果哪天你要離開，能不能先知會我一聲，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到后來仔細一想，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估計也來不及道別。

把握眼下才是最要的，不是多愁善的人。

——

早朝上，池宴看了好幾眼池景玉的方向，眼神諱莫如深。

池景玉總覺后頸發涼，回頭了眼，只見池宴目不斜視，又疑心是自己的錯覺。

下了早朝，池宴轉要退下，崇德帝卻開口留住他：“池宴，隨朕來養心殿。”

他腳步一頓，按捺下心頭疑，跟了上去。

本以為崇德帝是有事要吩咐他，沒想到對方與他閑話了幾句，突然話鋒一轉：

“你護送長公主去談判，期間可見接過什麼人？”

皇帝的語氣漫不經心，說出來的話卻存了若有若無的試探。

池宴心頭警鈴大作，面上卻顯出一疑，他識趣地沒有多問，而是認真回想了一下：“回陛下，長公主除了和齊國使臣有過接之外，并未見過其他什麼人。”

崇德帝盯著他的目著幾分審視，沉默良久，這才開口：“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池宴恭敬欠告退，轉出了殿門，眼神已經沉了下來。

崇德帝這是起疑了，就是不知道他疑心的是長公主，還是自己？

……

回了儀鸞司，馮勇捧著幾捆卷宗，匆匆忙忙走近：“指揮使，你之前吩咐過特意關照的那幾個犯人又代了新的口供，我給您放桌上過目？”

池宴腳步一停，上前隨意翻了翻：“就是五石散那個案子？”

馮勇補充一句：“還有圍獵的那個案子，據說也供出了新的主使。”

廊下有人抬起頭過來。

他罵罵咧咧：“他的，審了這麼久，可算是代了！”

池宴點了點頭，想起什麼：“待會兒隨我去趟刑部，你先把東西放我桌上，等我回來再看。”

“好嘞！”馮勇吭哧吭哧將東西抱進了屋轉出來，見池宴還在門口等他，快步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門。

院子里的人各司其職，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一角落。

替池宴整理案牘這些工作一向都是霍顯負責，因此見他進了池宴辦公的廨，其他人也沒有懷疑。

霍顯進了屋，眉眼顯出幾分煩躁，這案子不是早就結了，怎麼眼下又供出了新的主使？

他按捺下心頭翻涌的緒，快步來到池宴辦公的桌案前，上頭堆積的東西很多，但中有序，他不敢輕易翻。

一眼瞧見馮勇剛抱進來的幾卷案宗，眼底微亮，抄起一卷迅速打開看了看，眉頭不皺起：

這個不是。

他又拿起另一卷，眉頭皺得更，這都是什麼東西……

突然，腦海里有什麼一閃而過，他驀地睜大了眼，也是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道散漫的聲音：

“在找什麼？”

霍顯渾僵轉去，池宴正倚著門，抄著手滿臉玩味地看著他：“需要我幫忙嗎？”

馮勇就站在他旁邊，一臉鄙夷地向他。

他中計了！

池宴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他的？

來不及細想太多，霍顯臉微僵，很快出一抹笑，一臉歉疚地解釋：“我是進來幫指揮使整理東西……”

池宴嗤笑一聲，不知信了還是沒信，他抬腳進了門，馮勇跟其后，順勢將門給踢上，神冷淡地睨著他：“你是打算自己代，還是我把你送去詔獄？”

霍顯指尖發冷，站著沒，冷汗從他額角滲出。

他拿不準池宴是什麼想法，只見他好整以暇坐了下來，慢悠悠瞥他一眼：“讓我猜猜，你是三皇子的人，還是四皇子的人？”

霍顯倒吸口涼氣，渾的都凝滯住，眼里驚愕萬分。

馮勇則簡單暴多了，他沖上前來，朝著他的膝窩狠狠踹了一腳，霍顯一個文弱書生哪里得住他這力道，臉白了白，吃痛地跪倒在地。

馮勇將他押著按在地上，冷冷一哼：“指揮使和他廢什麼話？這種吃里外的東西，就該按規矩置，讓他去詔獄里一層皮！”

“老馮啊，別這麼魯好不好？”

池宴嘖了聲，打量地上的人，霍顯的臉被按在地上，脖頸紅了一片。

他輕飄飄地道，“我留著他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