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燁文和宋謹行之間的沖撞爭執的確發生過，卻不是在酒會上。

早在舉辦酒會的一周前，程燁文就因為宋氏對世融地產全方位的打而找上過宋謹行。那也的確是一次針鋒相對水火不容的見面，如果程燁文找上的人是真正的宋謹行，恐怕程燁文真的會和他不死不休。

但他見到的人是鐘阮星。

一個最擅長以克剛化敵為友的社牛。

之前程燁文還覺得和宋謹行搶人很刺激，現在才會到什麼是真正的刺激。他家都快破產了，可真他媽刺激啊。

他來找宋謹行，也沒想過能和他和解，只是瘋批格使然，就算打不贏，也要來惡心惡心對手。

程家畢竟有家底在，程燁文也不是真正游手好閑的紈绔，商界上他斗不過商業奇才宋謹行，還不能從別的地方下手嗎？程家涉及的灰產業本來就多，程燁文是這方面的老手。

還真查出宋謹行在暗自調查當年父母車禍一事。

當年宋家三子的車禍誰私下沒談論過？誰都不是笨人，豪門之間的利益爭奪他們見多了，宋家三子的突然離世，唯一的兒子被發配國外，宋德明強勢下新聞發酵，連報道的都沒兩家。

這一切大家看在眼里，只是忌于宋氏的威不敢討論而已。

程燁文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早年聽他爸提起這樁舊事，當時他還沒年，卻笑著說：“如果是我，我也容不下這麼一個弟弟。還好您只有我一個兒子。”

當時被他爸好一頓訓。

結合現在宋謹行的行為，程燁文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一開始的確是打算拿這件事當面惡心一下宋謹行，然后把這事兒給他捅出去。

他不管宋家人知不知道宋謹行把他們當做殺人兇手在暗中調查，反正被他捅出去后大家就都知道咯！看你們宋家各自猜忌，手足殘殺，真是一場好戲啊。

也不知道真兇知道此事后會如何應對，或許選擇和對方合作搞死宋謹行，也不是不行？

抱著這樣的目的，惡意滿滿地將此事說出來時，宋謹行的反應卻超出他的意料。

他沒有生氣，臉上甚至帶著平和的笑，淡淡地問他：“小程總這樣做，又能得到多好呢？是能挽救即將破產的世融，還是能徹底將我打垮？你又怎麼確定，在這場戰斗中，我一定會輸呢？你選擇和真兇合作，是在與虎謀皮，就算把我斗倒，憑一個失去主心骨后會混下的宋氏，也救不了你程家將傾的大廈。”

他笑著說：“看戲有什麼意思，小程總不如和我合作，直接來當這場戲的編劇，豈不是更過癮？”

嚯，宋謹行主提出和他合作，也蠻有意思的。

程燁文能胡作非為的底牌就是程家，現在這張底牌岌岌可危，即將撕碎這張底牌的對手卻停止了作，提出合作。什麼恩怨什麼人，都比不上他自己的利益。

程燁文，一個致的利己主義者，本拒絕不了這樣雙贏且刺激的合作。商人重利，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和宋謹行合作，在他窮途末路的如今，是一場最劃算的買賣。

程燁文當場就轉換了立場，變換了笑臉：“宋總，合作愉快。”

之后在酒會上的那一場會面，不過是做給外界看的戲，是把程燁文推向宋信文的手段。世融被打是真，程家即將破產是真，程燁文覬覦宋謹行的朋友也是真。

于是當程燁文帶著自己調查到的東西“投”宋信文時，一切都顯得那麼順理章。

二十年后的如今，宋信文想再像當年那樣制造一場人為的意外已經不太容易，現在這個合作對象的加，倒是省了他的事。而且就算事后東窗事發，主導這一場謀殺的程燁文也會是主謀，而他能完。

于是他們利用宋謹行追查真相的急迫心，推了一個被買通的賭鬼羅弘新出來假裝當年的關鍵證人。

羅弘新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除了他這個關鍵證人之外，境外機構，國醫生，借用殯儀館的檢驗材都是真的。宋信文原原本本告訴了宋謹行當年發生的一切。

正是因為都是真實發生過的，鄒才會上鉤。

他們以為這是給宋謹行設下的一場死亡陷阱，殊不知早就了這場戲中的演員。其實就連制造火災的地點都是程燁文這個“編劇”選的，四周那些廢棄的藍屋頂廠房，就藏著整個劇組。

選擇讓宋姝靈參與進來，是因為是宋謹行的妹妹，是他們父母的孩子，有權利知道真相，盡管真相殘忍。

得知真相的宋姝靈的確很崩潰，但也在一夜之間長大，積極主地加了這場為父母討回公道找出真兇的戲。

當自以為圓滿完任務的羅弘新走出客廳，把門窗鎖上時，就已經被之前埋伏在工廠潛伏過來的演員們按住了。

在鄒驚慌悔恨的神中，鐘阮星從容不迫地站起，走出屋子，走到被按在地上的羅弘新面前，微笑道：“繼續照著你們的計劃進行。”

天已經很黑了。

真警察趕來的時候，之前被捆起來藏在消防車里的羅弘新也被押了下來。宋謹行就跟在他邊，他以“鐘阮星”的份出現在現場，仿佛更加蒼老的宋老爺子看見他，眼中涌出無盡的愧疚和悔恨，本不敢和他對視。

宋信文臉上那總是沉穩溫和的面終于在被戴上手銬的那一刻徹底碎裂，他不甘心地嘶吼著：“我不會輸！我怎麼可能輸！我沒有輸！”

宋謹行平靜地走向他。

明明是一張人的臉，那骨的眼神卻讓宋信文怔愣了一瞬。

宋謹行突然笑了下：“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輸嗎？”

宋信文死死盯著他。

宋謹行說：“因為你一直都很蠢。你本來就是一個愚蠢平庸的人，只是你自己高看了自己。”他明明笑著，眼睛卻一點笑意也沒有，映著初秋的夜空，像黃葉無力又蒼涼的飄落。

“二十年前你能贏，也不是因為你夠聰明。只是因為你的弟弟信任你，他真心把你當哥哥，才會接過你遞給他的飲料，毫無懷疑地喝下去。”

你能贏，只是因為你是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