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阮星聽到他在陪護床躺下去的聲音,剛剛瞄了一眼,那床立起來還沒他高,睡上去就更短了。
眼睛適應黑暗后,漸漸能看清廓,輕手輕腳地翻了個,面朝他的方向,看見他仰躺著,一只手枕在腦后,屈起一膝,是個很放松的姿勢。
鐘阮星看了一會兒,聽到他問:“不困?”
“嗯”了一聲,想了想對他說:“這個陪護床你躺著太小了,要不你來床上睡吧。”
宋謹行偏過頭來,黑暗中猶能看見臉上的笑:“又要讓我跟你睡一張床?”
是慣犯了。
鐘阮星心說,換都換回來了,現在可不興睡一張床了啊。
趕表態:“我可以陪護床。”
宋謹行聲音幽幽的:“讓病號睡陪護床,我睡病床,把我當什麼人了?”
鐘阮星就不說話了,他笑了聲,翻了個,也朝著的方向,“睡不著的話,來聊會兒天?”
鐘阮星問:“聊什麼?”
宋謹行聲音淡淡的:“今天為什麼趕我走。”
鐘阮星下意識反駁:“我哪有趕你走。”
好吧其實有。
可是要怎麼說?我趕你走不是因為討厭你,而是因為喜歡你。哦我為什麼喜歡你?我也不知道,喜歡就是這麼沒有道理。你問什麼喜歡?喜歡就是想一直想和你在一起,和你結婚生子,和你白頭到老。什麼?你答應和我在一起,因為你覺得我很適合,而且將來說不定還會互換,結婚綁定更加保險。
這些話,!一!個!字!都!不!想!聽!到!
宋謹行不知道就這麼一小會兒時間,已經獨自在心唱完了一出大戲。
醒來急于劃清界限的表現太明顯,他豈能沒覺。
宋謹行一直都清楚,自己所擁有的一切,諸如份、地位、名譽、金錢,這些旁人競相追逐的東西,在眼中,還比不上家中便飯,一日三餐。
明,璀璨,的像的心一樣五彩繽紛。而他沉悶,無趣,連表達的方式都不會。
他的世界一片貧瘠,怎配得到鮮活的意。
在的包圍中長大,什麼都不缺。他能給的,似乎只有可笑的資源。可如果想要,有的是人上趕著將這些雙手奉上。
他并沒有什麼特別。
是上天憐憫他,才給了他這一次奇幻的經歷,讓他終于在灰暗無趣的人生里窺見一道。
可這只是照耀著他,卻并不屬于他。
他私心想將這道占為己有,又怕最后連照耀的資格都被剝奪。
這個時刻,宋謹行卻突然想起剛回國的時候,和爺爺在書房的那次談話。爺爺將公司全權到他手上,卻只告訴了他一句話:萬事萬,切忌貿然出擊,謹記徐徐圖之。
徐徐圖之。
一事,理應同理。
想到這點,宋謹行原本浮躁的心又定了下來。
且徐徐圖之。
雙方都沉默了一小會兒,鐘阮星就聽見他說:“就當你沒有吧。”
還加個“吧”!
鐘阮星心中有鬼,也不想和他爭辯,轉過去平躺著:“睡覺!”
他“嗯”了一聲:“晚安。”
就像之前的每一個夜晚,他對說晚安那樣淡然又讓人心安的語氣。
那時候都是隔著電話,可現在他就躺在邊。沒想到他們第一次睡在一起,會是在換回來之后。
鐘阮星閉了會眼,還是沒忍住:“宋謹行,你冷不冷?”把冉聽走之前搭在被子上的毯收了收,遞過去:“冷的話把這個搭著。”
宋謹行手去接,無意間到的手指。
的手指很暖和,熱烘烘的。明明他悉全上下每一地方,此刻卻依舊會為到的手指而。
鐘阮星也一下把手收回來,嘀咕著:“手那麼冰,冷也不知道說。”
他在黑暗中彎起:“嗯,還好有你關心我。”
無形人最為致命。
這個沒有的木樁,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鐘阮星覺得自己真是太慘了。
這次是真不想理他了:“快點睡覺!”
這一覺兩個人睡得都痛苦,分明睡不著,可又怕對方察覺自己沒睡著,連翻都不敢。雙雙假睡,默契十足。
第二天醒過來,兩個人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疲憊。
鐘阮星:“……?”
宋謹行:“……?”
兩個人同時開口:“你沒睡好?”
“呵呵,好的啊。”
“我也還不錯。”
“……”
“……”
宋謹行把陪護床收起來,著后脖頸去廁所洗漱一番,總算清醒了一些,出來后問:“早飯想吃什麼?我去買。”
鐘阮星報了一長串名字。
一個都不能吃。
宋謹行無奈:“清淡飲食,我給你買豆漿和灌湯包吧。”
鐘阮星憤怒:“那你還問我干什麼!”
十分鐘后,憤怒的星星吃上了香噴噴的灌湯包。
付嶺已經把電腦送了過來,宋謹行坐在旁邊一邊理工作一邊看吃飯。之前在他的里不覺得,只覺得胃口好,現在回到自己的,才發現吃東西的樣子很可。大口大口的,既不做作,也不狼吞虎咽,看著就讓人心很好。
鐘阮星察覺他的視線,“再看收錢!”
宋謹行驚訝:“這也要收錢?”
鐘阮星理直氣壯:“你現在就是在白嫖現場吃播懂不懂?吃播就算不收費,觀眾也是要打賞的。”
說完,就看見宋謹行從口袋里出一瓶酸遞過來。
鐘阮星:“干嘛?”
宋謹行:“打賞。”他問:“我可以繼續看了嗎?”
鐘阮星兩三下把最后兩個包子塞里,臉梆子都塞得鼓鼓的,像只藏食的倉鼠:“就不給你看!”
宋謹行沒忍住笑出聲。
電腦面前,正開著電話會議的宋氏員工們屏氣凝神,心跳如雷,敬畏之心和八卦之魂天人戰。
啊啊啊他們聽到了什麼!!!
這真的是他們能聽的嗎?!
一邊用寵溺的聲音和朋友聊天,一邊打字一針見毫不留地批判他們工作上的失誤,宋總你這樣真的不會分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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