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朝將生的名字備注上,自然而然想起們在洗手間聊的話題。
說實話,也很好奇,以前似乎從來沒有和池列嶼討論過這類話題。
“你上大學之后。”許朝問他,“會談嗎?”
這問題來得突兀,池列嶼偏頭看。
年睫長而筆直,掩著一雙淡薄黑眸,像窗外綿延不盡的隧道,深邃卻不沉悶,讓人無比期待迎來亮的一刻。
“突然問這個干嘛?”
“隨便問問。”許朝忽然想到,這或許是為數不多實現守護天使價值的機會,“如果你想找對象,我可以幫你。”
池列嶼興味索然:“你怎麼幫?說得好像你有經驗?”
“我是生啊,可以幫你出謀劃策。”許朝腦構思了下,結果發現自己竟然想象不出池列嶼猛追一個生是什麼畫面,覺他這樣的人追誰都是手到擒來,那好像又沒這個守護天使什麼事兒了?
“讓你出謀劃策,我追得到誰?”池列嶼輕哂,“管好你自己吧。”
“我管好的。”許朝信誓旦旦,“我大學肯定能談上。”
和絕大多數十七八歲的花季一樣,許朝憧憬著,早在青春期伊始就為異心過,時常幻想電影小說里的浪漫場景發生在自己上,在日記里添油加醋地記錄每一次心跳加速的經歷,甚至還為第一次喜歡的男生寫了首歌。
如今終于翻過高考這座大山,許朝覺得自己說什麼也要嘗嘗這碗粥的咸淡。
見一臉志在必得,池列嶼順口問:“你有目標了?”
“沒有。”許朝歪了歪頭,忽然想到一個人,笑著對池列嶼分,“你知道嗎,時越學長和我同院同專業呢,以后我就是他的直系學妹了。”
時越比他們高一級,也是云城人。去年高考,全國只有兩個語文作文滿分的考生,時越就是其一。云城幾所重點高中都流傳有他的優秀作文集,許朝一個人就收集了三種不同版本,其中好幾篇文章都倒背如流。
從初中開始,許朝就偏有文采的男孩子,高二喜歡過的那個李景軒就是文科生,作文一年到頭都在優秀作文展示墻上。
池列嶼:“哦。”
短促冷淡的單音節,顯然毫不關心和偶像如何。
許朝也不和他多聊。全世界都知道池列嶼文科績稀爛,時越學長那種天賜的才華應該打擊他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呢。”許朝了他胳膊,“上大學談不談……”
“不談。”池列嶼斬釘截鐵,像聽見一件多煩人的事兒,“沒興趣。”
“好吧。”許朝不意外他會這麼說,符合拽王一貫的風格。
后半程兩人都沒怎麼說話,各玩各的手機。
出了地鐵,濃厚的云層一片片包裹住月,夜風像熱的河流將人從頭淹沒到腳。
路燈昏黃,兩道斜長的影子在地上悠悠前行。
后面疾馳來一輛電車,猛然按響喇叭,高一點的影子將矮一點的影子拽到道路側,矮一點的影子順勢蔓延到路邊花壇圍沿上,變得和高的影子一樣高,踩著窄窄的邊石搖晃前行。
“等會兒摔泥里別嚎。”
“你手長來干嘛?我摔了你不會撈我嗎?”
“我憑什麼撈你?”
“就憑……我們馬上又是大學同學了。”許朝笑瞇瞇,“幸好你選了K大計科系,不然高中那幾百頓飯我可不還了。”
你好意思說。
池列嶼付之一哂,舌尖刮了刮虎齒,垂眼盯著地上兩道影子,被路燈拉得越來越長,不知道還能延到多遠。
走過小區中心花園,前方不遠就是池列嶼家那棟樓。
許朝從花壇圍沿上跳下來,想問他接下來到開學有什麼安排。
就在這時,見前方斑駁樹影里站著一個人,很眼。
“思彤?”許朝喊了聲,轉頭對池列嶼說,“還記得我以前和你提過的16班大提琴神嗎,
就是。”
池列嶼著那邊,神漠然。
卞思彤是藝生,和許朝的班級相距很遠,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兩人,卻在高二那年混了朋友。
高考后,卞思彤有來許朝家玩過,許朝下意識認為是來找的,快步迎了上去。
路燈照亮卞思彤手里致的禮袋子,孩面龐微紅,視線越過許朝,向后那個人。
許朝腳步驀地放慢。
后知后覺地發現,這里不是家那棟樓,而是池列嶼家。
卞思彤不是來找的。
池列嶼走上前,睨許朝一眼,語氣比秋水還涼:“沒搞錯吧?那兒好像是我家。”
許朝沉默了。
池列嶼能想到的也能想到——卞思彤又不是池列嶼的朋友,不應該知道他家在哪。
除非有人告訴過。
不久前在地鐵上,許朝剛說過要幫他找對象。
現在卞思彤就出現在他家樓下,一副要向他告白的架勢。
許朝想解釋點什麼,但卞思彤已經朝這邊走過來。
“找我還是找?”池列嶼問。
卞思彤臉更紅了:“找你。”
池列嶼:“行。”
卞思彤瞥了眼許朝,后者尷尬一笑,識時務地轉走開。
步速越來越快,小跑進自家單元門,還沒進電梯,就掏出手機給舒夏發消息。
喜之郎:【卞思彤喜歡池列嶼,你知道嗎?】
舒夏無時無刻不掛在網線上,秒回:【什麼?!!】
喜之郎:【你也沒察覺吧!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夏夏:【你怎麼知道的?告訴你的嗎?】
喜之郎:【不是,去找池列嶼了,剛好被我看到】
喜之郎:【我現在心里有點堵】
夏夏:【!!!】
夏夏:【你終于對池列嶼產生一丁點占有了嗎?好樣的!】
夏夏:【絕不允許別的人把他從你邊搶走!】
喜之郎:【?】
與此同時,樓底香樟樹下。
樹影搖落一地斑,卞思彤踩在上面,覺雙沉得要陷進地里。
經常登臺演出,見過不大場面,走到哪兒也都是眾星捧月,現在就這麼被晾在一邊,自以為充足的膽量本不夠用,只剩一口不服輸的氣強撐著。
曾聽其他追過池列嶼的生說,池列嶼這人雖然冷淡不好接近,但教養有保障,一般不會讓人難堪。
可今晚的池列嶼和傳言中不太一樣,全上下都著不耐煩,從一開始就沒認真聽說話。
告白完,過了很久,池列嶼才心不在焉地回:“說完了?”
卞思彤:“我在學校出名的,你真的對我沒印象嗎?高二年演出,我的節目和你的節目挨著,我還在后臺和你拍了合照……”
池列嶼:“是和我還有許朝,我們仨拍的合照。”
“這麼說你有印象了?”
“……”
卞思彤深吸氣:“我知道你現在對我沒興趣,我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嗎?我讀的N大就在K大斜對面,聽說N大食堂很不錯,你來的話我可以請你吃飯。”
“我看起來落魄到要去別人學校蹭飯?”池列嶼無語,“不缺朋友。就這樣吧。”
“等等。”見他要走,卞思彤孤擲一注地問,“你上大學會談嗎?等你想談的時候,能不能考慮一下我?”
路燈昏昏緲緲地灑下芒,照得年人廓像鍍了層金邊。卞思彤平視只夠到池列嶼肩膀,驚嘆于他的清瘦高大,脊背平直開闊,在昏暗的地方顯得更立,像山澗河流,人忍不住遐想深不見底的地方,會有怎樣的湍流。
池列嶼頓住腳,瞭著前方無意義一點,語氣直截了當:“抱歉啊,不談校外的。”
話落,他沒有第一時間走掉,今晚唯一一次認真地看了卞思彤一眼:
“誰告訴你我今晚會從外面回來?”
……
許朝和舒夏微信上說不清楚,直接撥去電話。
“你別瞎說,我和池列嶼只是朋友。”許朝說,“我心里堵的是,我懷疑卞思彤和我朋友就是為了池列嶼。上回來我家好像問了我一句池列嶼家在哪,我就指了指旁邊那棟樓,當時以為是隨便聊聊,現在發現可能是蓄謀已久。”
“什麼意思?去池列嶼家找他了?”舒夏震驚,“卞思彤平常看起來高冷的,沒想到啊……”
許朝倒進臥室的懶人沙發,嘆氣:“從小到大,我這兒簡直是池列嶼的接待站。們就不能看中我聰明可才和我朋友嗎?池列嶼有什麼好的,也就長得帥點。”
“那可不是一般的帥。”舒夏補充。
許朝突然笑:“想起來了,你初一好像也喜歡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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