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燕時予回到秋水臺時，還不到九點。

彼時棠許正坐在客廳里翻一本書，聽見靜回過頭時，不由得微微驚訝，“不是有應酬嗎？這麼早就回來了？”

燕時予從大門口一路走近，目始終停留在棠許上，一直到整個人都近在眼前了，他才終于應了一聲，同時在側坐下，松了松領帶。

松開領帶的間隙，他看見了面前茶幾上多了一個花瓶，里面的紅玫瑰艷滴。

與此同時，他也看見了窗邊、電視柜旁邊的花瓶和鮮花。

微微一回頭，才發現吧臺和餐桌同樣有被自己忽略了的鮮花。

燕時予轉頭看向了棠許，“今天去逛花市了？”

“是啊。”棠許回答，“專程去的。”

“專程”兩個字，不由得讓燕時予思緒翻涌。

專程去買了花，買了花瓶，為他裝點了居所。

印象之中，這是第一次，在他的住留下這樣明顯的印記——

一個男人獨居的地方是不可能有這麼多鮮花的，他沒有那樣的閑與雅興。

這這樣多的鮮花被心擺放在房間的各個角落，仿佛在無聲宣布，這個家里是有主人的。

這些花就是留下的印記。

獨屬于的印記。

燕時予目落在面前的那束玫瑰上，久久不語。

“怎麼，你不喜歡嗎？”棠許忽然問。

燕時予回過神來，只低聲道：“當然不是。”

頓了片刻，才又想起什麼一般，轉頭看向，“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有應酬？”

“高巖告訴我的啊。”棠許回答。

燕時予聽了，一時沒有再說什麼。

棠許卻忽然又問了一句：“是和郁先生一起吃的飯嗎？”

燕時予的目不由得微微凝聚，“也是高巖告訴你的？”

“猜的。”棠許合上自己手上的書頁，轉頭看向他，“好猜的，不是嗎？”

這句話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下來，只是互相看著彼此。

眼神撞間，棠許依舊是明眸淺笑，而燕時予始終眼眸沉沉，雖然沒有流出任何緒，然而這樣的默認就已經算是給了棠許答案。

是的，好猜，太好猜了。

郁牧遙那樣的人，孟連城費盡心思接近討好都不得其法，怎麼偏偏就是，輕輕松松說靠近就靠近，想見面就見到了？

如果僅僅是因為側有幾分像郁牧遙的亡妻，如果郁牧遙真的那麼看重這幾分在意，那郁牧遙應該會有更多的緒和反應才對——

可是偏偏，面對著時，郁牧遙冷靜自持到了極點。

這絕對不是因為的容貌或者心的反應。

如果這也不是答案，那恐怕答案就只有一個了。

事實上，棠許能將郁牧遙的事跟他聯系起來，也是多虧了郁甜夏發現了手機里的追蹤件——

事實上，在知道這個消息的那一刻，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

;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

縱使并不愿意承認，卻也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直覺。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才恍然間察覺到，即便分手時他都沒有出面說過一個字，可是他并不是真的退出了的生活。

而如果他還依然會為在背后做這些事，那除此之外，還有什麼？

很多問題，看似是有著不同的答案，事實上，當你找到了第一把鑰匙，就會發現，其他的問題同樣也就有了答案。

恰如那個幕后幫舒晨的人。

雖然棠許依舊不愿意承認，固執地在自己腦海中塑造出了一個“”，可是事實上，只有自己心里清楚，那個“”始終面容模糊，無論再怎麼拼湊，始終抵抗不過直覺。

所以，關于郁牧遙的疑問，在套用這個答案的時候，同樣迎刃而解。

雖然那個時候，這個答案幾乎是垮的最后一稻草，可是現如今，竟然也能夠坦然面對了。

“你跟郁先生是在談合作嗎？”棠許率先打破沉默，又問了一句，“什麼時候開始的？”

燕時予靜靜地看著，出手來，輕輕捋了捋耳旁的發，低聲道：“從孟家想和他合作開始。”

這句話說出來，其實就已經算是明確的答案了。

他和孟家又沒有私仇，會因為孟家去拉攏郁牧遙，只有一個原因。

偏偏棠許還打算問到底：“為什麼啊？”

燕時予放在耳旁的手還沒來得及拿下來，一時也沒有再，只是靜靜地看著。

棠許眼見著提問沒有用，只能繼續前行——

“因為不想孟連城功拉到這一層關系？不想他有更多的底氣和靠山？那舒晨呢？也是你故意放到孟連城邊的？為什麼你會用這麼婉轉的方法？是因為你還有其他的事要布局，所以不得不用這樣低調、不引人注意的法子，對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燕時予一個都沒有回答，眸卻越來越深。

他仿佛是預料到了會說出什麼，又仿佛是怕會繼續說出什麼，所以，在棠許停頓的間隙，他忽然按住的后腦，湊上前去就要吻。

棠許卻微微一偏頭就避開了，燕時予的落到的下顎線，聽到了冷靜自持的聲音——

“結果還是在一夜之間，推翻了所有的一切……”棠許說，“燕時予，你真是一個大傻瓜！”

這麼說完，很久之后，燕時予才重新直起子，垂眸看向，“然后呢？”

“什麼然后？”棠許揚起臉來看他。

“我是大傻瓜。”燕時予聲音低啞，一字一句地重復著，“所以，你還想對我說什麼？”

棠許靜了片刻，忽然就彎起了角，勾住他的脖子，說：“所以，你能不能安排我和郁先生一起吃頓飯？”

聽到這句話，燕時予目近乎凝滯，久久不。

直到棠許湊上前來，輕輕在他角親了一下，又道：“你一定會答應我的，對不對？”

燕時予眸落在臉上，很久之后，才終于又有了移的跡象。

他低下頭，重重印上的，將懷中的人裹了沙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