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夷歡卻道：“你別去，請他進來，我知道他要什麼。”

西北軍將領清楚，他贏不了，此人前來，大概是要確認的承諾。

親兵應聲是，去請西北軍將領。

很快，西北軍將領帶一眾親兵奔來，跪在太清宮里。

見皇帝行將就木，他慚愧的猛磕幾個頭：“陛下！微臣來了！”

皇帝已說不出話來，手指費勁兒的抬了抬。

西北軍將領心酸，“陛下啊，三年不見，你怎麼老這般？”

趙至潔輕咳：“將軍別誤會啊，陛下這副樣子，是他要與朝臣同歸于盡所致，幸虧你不在太清宮，不然你也得被火燒。”

西北軍將領并不想計較這個，他抹了把臉，懇切道：“平原王殿下，今年暴雪，西北戎族大批牛羊凍死，微臣擔心他們沒了食，會搶掠邊城。”

江夷歡神一凜，“既是如此，那就請將軍率軍回西北。”

“這些年我們對西北各族，只有還手之力，兵不如人家，軍餉也發不下來，軍心渙散。殿下能不能，能不能——”

西北軍將領有些說不下去。

陛下好久沒有給他們換兵了，今日卻直接張問平原王要，好像在脅迫人家似的。

江夷歡抬手道：“想要兵是嗎？沒問題，最多六日，我給你們，軍餉也不會短你們的。”

西北軍見如此爽快，又喜又擔憂，生怕說大話。

江夷歡解釋：“本王沒哄你，江州煉制的第二批武，沒幾日就到八達鎮，我全給你們，你們能保西境無恙，振我朝之威！”

皇帝眼神亮了亮，保西境安穩，是他一直想做卻沒能做的，本想收拾完衛昭小崽子與江州后，就，就——

他話沒能說完，瞳孔放大，直到渙散。

太子悲聲道：“父皇！父皇，你醒醒啊！再與兒說句話！”

江夷歡探了探鼻息，道：“太子殿下，陛下駕崩了。”

太子大慟，朝臣與將士伏地拜倒，黑一片。

承圣十一年冬，天子崩于太清宮，朝臣半數死于他之手。

持續多日的權力對峙，在天將黑前結束。

或生或死的朝臣，由將士送回家。

西北軍得到江夷歡承諾，悄然退去營地，等著接收兵。

殿點起燭火，太子雙眼紅腫，摒退所有人，獨留下江夷歡。

他嗓子微啞，“扶妹妹，我雖是陛下長子，但生母出不顯，遠不及三皇子母族，但父皇還是立我為太子，可朝臣們不服，他們笑我只有章德太子的仁慈，沒有他的才干。”

江夷歡道：“哥哥別妄自菲薄，你的仁善非常人能及。”

太子勉強一笑，“作為天子，不能只有仁善。這些年若非有衛傅在，我的太子之位早就坐不穩了。他是權，但他沒想造反，父皇冤枉他了。”

江夷歡垂眸不語。

“為這個位子，皇祖父不惜殺親子，父皇謀害親兄，三弟也殺我。經歷生死，我只想與太子妃過安穩日子。我...我沒信心治理好江山，我這麼說，你不失吧？”

江夷歡輕聲道：“不失，人各有志。”

太子怔了半天，道：“所以你的志向，是大治天下？”

他雖單純，但不傻，再說江夷歡的心思也沒刻意瞞他，他瞧得出來。

父皇用謀從章德太子手上奪走的帝位，終究要回到他后代手中。

次日，太子繼位于太極宮，為新帝。

他下達圣旨，恢復衛昭所有位爵位，恢復平原王爵位。

朝臣毫不意外，新皇向來倚重衛昭，而先帝又剛帶走一批朝臣，他們乖覺得很，無一人反對。

然而，新帝下一道旨意就很讓他們驚悚。

新帝令開春后，平原王搬進東宮。

這下他們顧不得什麼，頭接耳起來。

江夷歡神自若的接旨謝恩，下朝后，牽著衛昭的手，小心行路，生怕磕著他。

兩人回到平原王府，仰臉道：“衛昭啊，我去客宅看哥哥，你去嗎？”

如今江千里住平原王府，由舅公舅婆照料。

衛昭咬牙，他一點都不想見江千里，但他得盯住江夷歡。

“.....去，我去。”

客宅寢屋里的炭火燒得很足，江千里躺在榻上，臉蒼白。

舅公舅婆見他們來了，喜道：“千里啊，夷歡同衛傅來看你了，說你們是生死之呢。”

江千里抬眸輕笑：“妹妹，你下朝了？”

江夷歡還未搭話，衛昭負手冷笑：“姓江的，寄人籬下的滋味好嗎？”

江千里神自若，“這是平原王府，真說起來，我與妹妹一道長大，你才是中途出現的意外。”

養了十幾年的妹妹，雖不是親生，但勝似親生，漂亮可，從小就為自己打架出頭，有好吃的，一定要分給他一口。

他在京城拼命，為的就是能掌權，接妹妹過好日子，然而妹妹卻被他最恨的死對頭拐走，這苦他跟誰說去？

聽得自己是意外，衛昭臉瞬間黑了，“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到雪地里？”

江千里怒道：“就是這個眼神！當初在停云閣門前，你也這個眼神！”

“我當年被崔景之打傷扔到街邊，你乘香車寶馬路過，看我的眼神，像是看穢般，似乎要將我扔得遠遠的！世家子弟視人命如草芥，崔景之如此，你亦然！我豈能坐視你掌權？我只想弄死你，讓妹妹清醒！被你迷了！”

哪怕先皇不給他錢，他也想盡辦法，招攬刺客弄死衛昭，只為取代他的權勢。

衛昭莫名其妙，“你說這個？我當時路過，聽路邊百姓說，你男通吃，先調戲姑娘，再擾崔景之，我不鄙夷你，難道還要為你好？”

江千里呆了呆。

怪不得他當時為保命，撒謊說行刺衛昭為因為慕他，圖他子時，衛昭表跟吃了蒼蠅般，沒殺死他，只將他流放。

他還暗暗慶幸衛昭輕信了他的鬼話呢。

見他神凝滯，江宜歡悄聲道：“哥哥，你別喜歡平原王了，已是別人的未婚妻。”

江千里傷口疼得氣，“我從兩歲將養大，你當我是畜牲？衛昭才是畜牲，他把騙到京城！他遲早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