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與江越在茶樓坐了一會兒，出來時天空已經下起瓢潑大雨，江越撐傘送林嵐回到車里。林嵐笑著與江越道別，開車回去，從外后視鏡里看到阿寧的車，想了想，對還站在車門外的江越道：“江越，我可以找你借輛車嗎？”

江越問：“你想借什麼樣的車？”

“一般的就行。”

“好，你什麼時候要用就給我打電話，我讓人給你開一輛過去。”江越抬腕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四點了，他催促林嵐道：“我先回去上班，你早點回去休息。小箬那里別想太多，一有消息我會立刻通知你。”

“嗯。”林嵐著站在雨中的江越，確定江越離開，才啟引擎驅車回家。

阿寧的車一直跟在后。

林嵐回到家先與老板視頻連線想要看一眼小箬，一是真心想要再看小箬一眼，想看這幾天過的怎麼樣，再一個是想通過視頻看看關押小箬的地方有什麼特別之，好提供給江越。

但老板這次卻只讓聽了小箬的聲音，通話過程僅有三十秒，三十秒的時間里，小箬不斷地喊著“媽媽，媽媽，我想回家，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呀。”

林嵐還未來及安小箬，就聽見老板在電話里說：“林嵐，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沒有給開口的機會，老板結束了通話。林嵐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刺耳的轟鳴聲，無力地垂下手，心里一片荒涼。

晚上七點，打電話告訴江越用車的時間和地點，江越保證準時送到。安靜的客廳仿佛無人存在，林嵐在沙發上枯坐著，直到聽見門鈴聲，才起去開門。

江越的下屬送車鑰匙過來，林嵐接過鑰匙道了聲謝，又回沙發上繼續做著消磨時間。

因為要重啟建設游樂場的項目，李慕珩在辦公室加班到晚上十點，合上電腦準備回家時，阿寧打電話來匯報林嵐今天的行蹤。

不出所料的，林嵐去找了江越。兩人在某家茶樓聚了半個多小時，林嵐回家后就再沒離開小區。

聽完阿寧的匯報，李慕珩心里極不是滋味，那種覺很怪異，就像本屬于自己的珍寶突然有一天通了靈，認了別的主人。

阿寧察覺到李慕珩緒不好，不敢出聲，安靜地李慕珩發話。

過了許久，才聽到李慕珩悶聲道：“這幾天多留意的行蹤。”

阿寧干凈利落地說：“好！”

結束通話，李慕珩單手進兜里，緩步走到窗前。窗外大霧彌漫，暴雨滂沱，豆大的雨滴落在玻璃上，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他站了幾分鐘，拿出手機點開通訊錄找到林嵐的電話，大拇指在屏幕上來回幾次，最終又將手機息屏。

凌晨三點，在沙發上睡著的林嵐被大腦繃的弦醒，換了休閑服，帶好鑰匙手機等隨用品出門，從小區地下車庫步行到另一個小區的車庫。

找到那人說的停車位，確認車牌號無誤，拿出鑰匙準備打開車門，豈料車窗緩緩降下，嚇得心跳猛然停了半拍，同時警覺地后退兩步。

目落在對方的臉上，看清對面樣貌，不免驚訝，“江越？你怎麼會在這里？”

“你一個人在外面奔波我不放心，打算陪你走一趟。”江越說得云淡風輕，順手拍了拍副駕駛的位置，“上車吧。”

林嵐心里明白，江越沒有提前說就是怕自己拒絕，更何況人來都來了，如果再勸江越回去，更顯得生分。只好繞過車頭坐上副駕駛，安全帶剛系好，江越啟引擎直接駛向馬路。

“去哪里？”江越一邊開車一邊問。

“回趟老家，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江越停下車在導航儀上輸路線，再繼續開車。車飛速行駛在暢通無阻的馬路上，駛過錯綜復雜的立橋，穿過幾個隧道，越過幾座高橋，最終往通往縣城的高速。

十月的夜晚很涼爽，尤其是雨天，溫度正是一年四季最涼爽的時期。

林嵐打開一點窗戶，晚風迫不及待地灌。風聲在耳邊不斷地唱，仿佛夜晚才是屬于它們的樂園。

江越對路線不，中途換由林嵐開車。好在雨勢減弱，一路也算順利。

到太隆鎮剛過五點，林嵐把車停在距離老家五十米遠。兩人下了車，江越撐著雨傘蓋過林嵐頭頂，兩人步行到老家樓下。

越是靠近老家那那棟樓，林嵐的心也就愈加悶痛，仿佛有一塊巨大的石頭著，想放松自己口氣，卻發現鼻子一酸，眼里的盈潤著干的眼眶，讓不得不抬手掉。

江越靠近幾分，隨后握住的手，上說：“小心地。”

江越的掌心很寬厚，溫度很炙熱，林嵐試著了，反倒被江越握的更。偏頭著江越的側臉，黑暗中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廓。

雨聲滴答，四下無人，兩人行走在路上，仿佛與世隔絕。

“好安靜，仿佛世界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江越嘆著。

“現在才五點，大家肯定還在睡覺呢，這個時候來不會被人發現。”

江越笑，“你時間選的很合適。”

林嵐莞爾。

循著在夢里回過無數次的路線，林嵐和江越走到老家樓下。家里門窗閉，大門鎖了兩重，江越正想著如何才能進去。

“跟我來。”林嵐轉朝另一頭走去，江越隨在后。

林風小時候很調皮，經常半夜溜出去跟幾個朋友玩，林正澤卻管得很嚴，超過晚上九點不需出門。林風就在家里一樓廁所的窗戶做了手腳，從外面只需一鐵，就能輕易地打開廁所的窗戶翻進屋里。

林嵐輕車路地找到位置，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鐵，從窗戶隙進去勾了好幾次才把窗戶打開。

江越過昏暗的線看著林嵐，怎麼看都有種做賊的覺。

林嵐雙手扣在窗戶邊緣試了試臂力，按照預想，只需臂上用力，雙腳上跳，順勢就能爬上去。以前這一系列作沒有一次失手。

“你可以嗎？”江越有些擔心。

林嵐低聲說：“沒問題。”

覺得應該沒問題。

現實是……失手了。

腳離地，臂上的力量減弱了很多，自然無法支撐的重量。整個人順著墻壁了下去，幸好江越眼疾手快將接住摟懷中。

林嵐覺得很尷尬，剛才還信誓旦旦地說沒問題，這會兒打臉來得比龍卷風還快。幸好現在是晚上，彼此看不清對方的神態。

最終，林嵐在江越的幫助下功翻過了窗戶，才站穩，江越的已經從窗戶上跳了下來。

林嵐角了一。

“天快亮了，我們盡快。”江越溫聲提醒。

林嵐點頭嗯了聲，用手機照著上二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在門口時，對江越道：“你在這里等我，我拿了東西馬上就出來。”

江越沒有拒絕。

林嵐進臥室，把李承佑曾送給自己的東西都拿出來確認了一遍，沒有任何東西與協議掛的上鉤。目落在窗臺上幾個被雨水肆的花盆，心中忽生悲切，緒也被過往的回憶支配著，覺得整間屋子都是李承佑，滿腦子是李承佑的影。

因為時間久遠，有些畫面已經很模糊。在這種回憶中，無法分辨出此刻浮現在腦海里的人，到底是李承佑還是李慕珩。

林嵐在心里告誡自己，那是李承佑，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李承佑。

沒有找到協議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林嵐仍是覺得失落。并非因為李承佑沒有給自己，而是一旦失去了這種可能，要再去找協議就將難于登天。

無打采地走到書桌旁，想要整理下書架上的容，眼角余無意中掃見墻上一幅畫，不由地停下腳步，抬頭去。

墻上掛著的是李承佑用枯死的三堇通過化學加工做永生花，了一束永不凋謝的三堇，真的仿佛還是鮮活的。

李承佑是個天生的手工藝家，溫細膩的格又仿佛是為藝而生，任何東西到了他手里，他都能變個花樣出來。林嵐對這幅畫記憶深刻，除了畫做得確實好看之外，還因為李承佑曾跟說過：“我們的要像這幅三堇一樣永恒。”

彼時覺得，永恒是一個充滿期盼的詞。即便它限定在生命的長度里，但與所的人攜手一生，生命的長度又有誰在意呢。

如今再回憶，這個詞帶來的只有鑲嵌在生命里永恒的憾。

看著墻上布滿灰塵的畫，林嵐有種想要把它拿走的沖，只是手在半空又停下了。江越擔心被人發現，進屋幫林嵐一起找，見林嵐著墻上發呆，他目順著林嵐的一起看過去，借著手機的白，他看清了畫的容，也由衷地贊了句，“這幅畫很特別。”

“是承佑親手做的。”林嵐靜靜地說。

江越心中泛起一抹酸，“要帶回去嗎？”

話是他問的，答案他心里也有。他并不希林嵐把這畫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