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帝也不問其他的，他只問皇甫青桓一句話。

你可清楚自己現在正在做什麼？

而三皇子的回復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肯定：“兒臣明白。”

只有四個字。

仿佛越了皇威，越了所有的條條框框，越了任何人給他上施加的枷鎖。

這一次不似以前任何時候，而是實實在在在皇帝面前說。

對，他知道，他知道自己此舉是放棄皇位，也知道自己此舉是放棄天下，更明白此舉對不起所有與他并肩作戰的大臣。

但此舉，唯獨對得起他皇甫青桓。

對得起他從小到大的愿。

對得起他此生所有時候都在想的一件事。

他要出宮，要擺自己皇子的份，要為一個自由的，無權無勢的，普通人。

他的眼神堅定。

堅定到滿朝文武有人覺得他瘋了，有人覺得他傻了，甚至到最后……人們竟有一種認為自己此前設想的一切都無比可笑的苦。

他們一時竟不知道三皇子到底是清醒還是糊涂。

永和帝也是閉上了眼，出手自己的眉心，“吭哧”一聲之后也沒有多問。

只是這個時候連他都在恍惚。

自己這些年到底做了什麼。

原來天下共主竟不是人人都想要的嗎？

可眼下也不是他傷懷自我的時候了，今日的朝廷，有今日必須得出的結。

他總以為自己九五之尊，能夠把什麼東西都安排好，所以無數次的做局讓自己生子嗣，或者剝奪子嗣的權利，盡量避免皇室的部戰爭。

到最后他只給自己留了最后兩個“不算好的選擇”。

他以為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卻沒想到……他堂堂大幽的皇帝，竟會被自己的兒子到別無選擇的境地。

一個皇帝，別無選擇。

這是多麼可悲啊！

他深吸一口氣：“既然如此，各位還留在這朝堂之上做什麼呢？”

“你們很好，你們都很好，退朝吧，也方便讓朕早些擬定圣旨！”

可三皇子仍然不，支持他的所有臣子也不敢。

不管三皇子到底想做什麼，現在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從今日表達自己立場的那一刻，甚至更早，他們就沒有退路了。

他們與三皇子的命運是綁定的，不功便仁。

永和帝終于忍不住的了紅：“怎的？朕的三皇子還有其他事要說不？你不是說自己要放棄皇位？”

這會兒，皇甫青桓與平行于他的姜輕魚換了一個眼神。

姜輕魚點點頭。

差不多是時候了。

三皇子于是開口：

“不，父皇，兒臣的確說了兒臣無需皇位，但兒臣可從未說過……兒臣要徹底退出皇權的爭奪。”

永和帝瞇著眼：“你不退出？”

皇甫青桓道：“兒臣要向陛下薦舉一位更加適合的人選。”

他話音出口之際，滿朝文武皆面駭然，紛紛倒吸一口冷氣表示自己的駭然。

“三皇子殿下你可莫要胡鬧，如今放眼整個皇宮，擁有繼承權的也不過只有你與二皇子兩位，莫非你還要讓你那代表著厄運的雙生子之一的大皇子繼位？還是要年僅五歲，連咬字都不清晰的五皇子坐上這個管理天下蒼生的位置？！”

三皇子輕蔑一笑，他道：“也難怪你們這群老臣這輩子只能做到這個位置了，誰就規定了皇子一定要是皇子，難道就不能是皇？！”

所有人當即倒吸一口冷氣。

“荒謬！實在荒謬！”

“三殿下，你平日說說笑笑也就得了，你今日竟敢提出如此大不逆的說法，就不怕皇甫家的列祖列宗懲戒，為大幽引來滅頂之災不？！”

“千百年來，任何國家任何土地，從未有一隅是人稱帝，你……你簡直愧對列祖列宗！”

當皇甫青桓開了這個口的一瞬間，所有人都知道他想推薦誰了。

整個皇室，只有兩位皇！

而適齡的公主，更是只有一位，皇甫靈!

人稱帝？簡直荒謬！

可皇甫青桓卻一改往日隨和，轉頭朝著那些大臣怒斥：

“那是因為你們目短淺！”

“早在兩百年之前，咱大幽正西方便有了兒國，以母系為尊，這兩百年來此國非但沒有沒落，更是在皇的統治之下越發強盛！”

“子為何不能稱帝？莫非權利也分男？也有別？莫非這傳國玉璽落在子手中就不是傳國玉璽了不？”

“我之皇妹皇甫靈，自小便冰雪聰明，背地里也不為父皇分憂國家大事！”

“六歲時想出水渠稻田調水之法為國家西南解決大旱，若非母后打多年，如今不知將我與二皇兄政績出多！前不久收服秦北郡……各位有所不知，出謀劃策甚至出面收服之人，皆是吾妹皇甫靈！”

“生來便是最好的帝材，尤其……如今我與二皇兄兩人皆與廢人無異，無論是誰上位，都離不了為他人謀的假肢。”

“靈兒上位，乃順應天命！乃命中注定！”

三皇子開口之際，金龍殿殿外出現了一道影。

那影穿著極為富貴的裳，尚未及笄，但一張小臉早已對大場面見多不怪，淡定自然。

背后的人便是秦北郡的郡守，跟著一起，手里提著木匣子。

皇甫靈微微下跪，開口：

“見過父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也不等其他的臣子開口，更不等陛下開口。

十分果決的轉過走向郡守的面前，打開了那木匣子。

里面赫然裝著一顆悉的人頭！

皇甫靈面無表的扯著人頭，當著文武百的面上提高。

那死不瞑目的，屬于秦王的人頭，就如此赤的注視著那至高無上的皇帝！

所有人都看著小小的影沒有半分怯場，皇甫靈的聲音格外響亮：

“皇兄說的不錯，此番收服秦北郡，并非是以我皇兄的名義，而是以我……大幽公主皇甫靈！”

“父皇，這是叛賊皇甫永德的首級，我替您取回來了，可要一觀？！”

說出這話的時候，所有人都傻眼了。

短暫的時間竟能發生如此多的突變，人們本反應不過來。

最先回神的還是王公公，他漲紅了一張臉怒罵：“大膽！放肆！”

可還沒等王公公如何說出皇甫靈的大膽與放肆時。

卻聽見永和帝今日最憤怒的一聲：

“姜輕魚，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