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顧漫漫地將餃子裝保溫盒,確保它們能在到達醫院時依然保持溫熱。
出租車在雪中緩慢前行,窗外的世界被白雪覆蓋,街道兩旁掛滿了紅燈籠。
著窗外匆匆歸家的人們,他們臉上洋溢著期待與喜悅,懷里抱著禮和年貨,急切地趕回家中與親人團聚。
電梯緩緩上升,顧漫漫的心也隨之沉重起來。
每次踏醫院,那刺鼻的消毒水氣味都會提醒一個殘酷的事實:無論多麼不愿接,院長媽媽的生命確實在一天天流逝。
推開病房門,出乎意料的溫暖撲面而來。
病房被布置一新,床頭柜上擺放著一盆盛開的水仙,墻上著幾幅孩子們畫的年畫,窗邊還立著一株小小的盆栽桃樹,的花苞仿佛隨時會綻放。
吳院長靠在床頭,臉蒼白卻神安詳,見到顧漫漫進來,眼中立刻迸發出彩。
“漫漫來了。”的聲音虛弱卻溫暖,蒼老的臉上綻放出欣的笑容。
“院長媽媽,我給您包了餃子,您最的韭菜餡的。”顧漫漫輕聲說道,小心翼翼地打開保溫盒,熱氣騰騰的餃子散發出人的香氣。
病房門再次被推開,李旭捧著一束紅梅走了進來,后還跟著兩位護工,推著一輛小推車。
“院長,封總讓我來陪您和顧小姐一起過年。”
顧漫漫掃過小推車上的菜肴,每一道都是院長媽媽曾經提到過的家鄉味道。
這是封明舟的安排,無需猜測。
病房里,吳院長小口小口地吃著顧漫漫親手包的餃子。
“漫漫,今年的餃子比去年包得好多了。”輕聲說道,眼中流出贊許和欣。
顧漫漫的眼眶不由得潤了:“院長媽媽,來年我一定包得更好。”
這句話說得艱難,因為知道,對于院長媽媽來說,或許不會有“來年”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空漸漸暗了下來,遠的煙花聲此起彼伏。
顧漫漫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病房里只有吳院長平穩的呼吸聲和心電監護儀的滴答聲。
的手指在屏幕上機械地,社平臺上到是喜氣洋洋的紅和家人團聚的照片。顧漫漫的手指頓住了——林瑾云的Ins更新了。
明知道不該點開,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
林瑾云的照片映眼簾,雪白的山峰作為背景。
照片中的林瑾云穿著一的雪服,旁的封明舟一黑雪裝,英俊的臉龐上難得地出了放松的微笑,他的手臂環繞著林瑾云的腰,親無間。
“新年,阿爾卑斯山的第一場雪,和最的人一起度過 #瑞士 #雪 #”
的手指抖著,不自覺地點開了下一張照片。
這是一張自拍,林瑾云半靠在封明舟懷中,封明舟低頭看的眼神溫似水。
走到窗前,著窗外飄落的雪花,每一片都像是從天空中墜落的希,麗卻短暫,還未及地面便已消融。
就像對封明舟的,曾經那樣熾熱,如今卻只剩下一片冰涼。
半夜的醫院格外靜謐。
窗外,城市的燈火漸次熄滅,雪已經停了,只留下一地月映照的銀白。
做了一個夢,夢里雪球和院長媽媽在明的花園里,雪球圍著院長媽媽的腳踝打轉,發出愉悅的呼嚕聲。
院長媽媽蹲下來,蒼老卻溫暖的手輕著雪球的發,臉上是久違的、毫無病痛折磨的笑容。
“滴——”
顧漫漫猛地睜開眼。
心電監護儀的屏幕上,原本跳的綠線變了一條筆直的橫線。
“不,不不不……”撲向病床,雙手抖地握住吳院長已經涼的手指。
病床上的老人面容安詳,角還帶著一淺淺的微笑。
顧漫漫用力晃著那雙枯瘦的手。
“院長媽媽,您醒醒,您不能走,您不能丟下我……”
凌晨三點十八分,生與死的界限就在這一刻被永遠劃定。
護士們聞聲趕來,醫生匆忙進行搶救。
顧漫漫站在原地,雙眼無神地著那張病床,耳邊只回著一個聲音:“對不起,病人已經走了。”
沒有淚水,沒有歇斯底里的哭喊,只有一種被掏空的痛苦,如同寒冬的冰水灌進腔。
房間里的水仙花依然芬芳,窗邊的桃花依然含苞待放,一切都如常,卻又什麼都不同了。
想起院長媽媽昨晚吃下的最后一頓飯,那碗韭菜餡的餃子,曾說:“漫漫,來年你一定會包得更好。”
可是,再也沒有來年了。
顧漫漫站在窗前,著遠微的魚肚白。這個世界上,最疼的人走了。
想起小時候每次做噩夢,院長媽媽都會輕輕拍著的背,告訴:“漫漫,不怕,有媽媽在呢。”
而現在,再也沒有人會這樣安了。
手機屏幕亮起,是蘇雨發來的新年祝福。
顧漫漫看著那些歡快的文字和表,突然意識到這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
新的一年,卻是沒有院長媽媽的一年。
抖著撥通了蘇雨的電話,對方接起時還帶著睡意。
“漫漫?這麼早……”
“院長媽媽走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是一聲抑的啜泣:“我馬上過來。”
放下電話,顧漫漫走回床邊,跪坐在地上,將頭輕輕靠在院長媽媽的手邊。
此刻,第一縷穿云層,灑在病房的窗臺上。
顧漫漫終于流下了第一滴淚,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流,沖刷著繃的緒。
“院長媽媽,您走得那麼安靜,連一聲告別都沒有……”
想起了吳院長生前的點點滴滴。
這些回憶如同舊電影一般在腦海中閃回,每一幀都如此鮮活,卻又如此遙遠。
窗外的世界開始蘇醒,新的一天來臨了,但對顧漫漫而言,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知道,從此以后,的生命中將永遠缺失一塊重要的拼圖,那個教會與被的人,那個無條件支持的人,那個為撐起一片天空的人。
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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