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禾沉寂許久的眼眸,終于出現了些許的松。
先是茫然地看著周母。
而后,沉重打結的腦子,緩慢地明白過來周母的話。
沉了片刻,緩慢開口:“我想,我會跟周大哥道個歉吧。”
“道歉?”
“嗯……”陳禾回憶起兩人爭執的畫面,又或者說,都是單方面爭執的畫面,心臟就仿佛被蔓藤收,疼得呼吸都不過來氣。
說:“不管他做了什麼我接不了的事,我都不該打他的。
“我前后一共打過他兩次掌,其實每次打完,我都很后悔。
“但更讓我后悔的是,在他活著時,我連一句道歉都沒有,而等到我想要向他道歉時,卻再也等不到一個可以向他道歉的機會了……”
陳禾垂著眼眸,淚腺早已被干了最后一滴水分,每難過一分,都只覺到眼眶滲出的細刺痛。
周母忍不住問:“還有嗎?”
陳禾頓了片刻,視線中仿佛又出現了那一張溫潤和的儒雅臉龐。
嘶啞的嗓音再次開口,像是被砂紙反復磨過,又干又。
說:“還有,我想問問他,這次,可不可以換他來提離婚?
“然后我來挽留他別走,求他別離開我。
“以前是我太傻,明明這麼在乎他,明明這麼離不開他,卻總是一次次地推開他。
“現在我知道錯了,希他可以給我一個挽留他的機會,永遠別再離開我了……”
周母看到陳禾如此難過的樣子,忍不住長嘆了一聲,心中更是把老公和兒子罵了個遍。
這是想出的什麼餿主意!
這還是人嗎?
周母拍了拍陳禾的手背,安:“別難過了,回去休息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陳禾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等起離開房間后,周母一個鯉魚打,直接起,給老公打電話:
“夠了,你們打算還要折磨陳禾多久!
“陳禾已經知道后悔了,肯定不會和京年離婚了。
“就是要離婚,說到底,也是京年的不是。
“怎麼能因為他喜歡陳禾,就一意孤行地霸占著陳禾不愿意離婚呢?
“難道陳禾就必須困在他邊,連追求其他幸福的權利都要被剝奪嗎?
“這也太霸道了!”
電話里,周母將周父罵了個狗噴頭,說他助紂為,不知道想著幫陳禾,反而向著兒子,想出了這麼個餿主意。
周父心中苦又無奈,他何嘗不想幫陳禾。
所以才和周京年打賭,如果陳禾并不在意他的死活,這個婚,周京年就必須離。
可是陳禾如此悲痛,也實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如果早知道這個主意會這麼折磨陳禾,他肯定也不會這麼干啊!
掛了電話后,正在度假山莊看兒子的他,對周京年說:“差不多了你就回去了吧。”
周京年這兩天可以說是于一個與世隔絕的狀態。
聞言,他忐忑不安地問:“陳禾……”
周父不想讓兒子這麼快高興。
誰他害自己被老婆罵的。
他哼哼道:“你自己回去就知道了。”
.
陳禾離開周母的房間后,天已經暗了下來。
四周愈發靜謐,唯有腳底踩在石板上發出的輕微聲響,顯得格外清晰。
微風拂過,帶來一涼意,在拐過一條小徑后,略一抬眸,發現月亮不知何時,已然悄悄掛上樹梢。
又是一天過去了。
周京年已經離開,整整有三天了。
三天而已,而卻仿佛度過了三個世紀般那麼漫長。
可即便是現在,也依舊無法接,周京年已經永遠離開了的這一殘忍事實。
總還抱有著一希,也許打撈隊今晚就會帶來好消息。
又或者,周京年本就沒有墜江里,而是昏迷被附近的村民所救,而現在的他,說不定已經休養好了,此刻正在回家的路上,很快就能看到他了……
沉浸在好的幻想中,驀地,耳邊突然出現一個悉縹緲的嗓音:
“小寶貝。”
陳禾怔住,猛地抬頭。
只見不遠的小徑盡頭,一閃而過的悉影,讓渾都激了起來。
“周大哥……”
陳禾沒忍住,一個哭腔喊出聲。
腳下的步子更是立馬就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周大哥,你等等我。
“是你回來了嗎?
“以前是我不懂事,總想把你推開。
“現在我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原來我本就離不開你!
“周大哥,我錯了,我們繼續好好過日子,我再也不吵著和你離婚了,好不好?”
陳禾哭著追過去,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周京年所住的院子。
周京年不在,連巧克力的籠子都搬去了管家那里。
空的院子,唯有院墻邊的那棵海棠樹,在微風的拂下,樹葉簌簌作響。
哪有什麼周京年的影。
一切都是幻覺而已。
陳禾認清現實后,渾最后的一力氣都被空了。
雙一,跌坐在了海棠樹下,子骨靠著樹干,眼神空又麻木地看著前方。
“周大哥……”
呢喃喊著,開始無意識地思考,到底要怎樣,才可以再見到周京年。
是不是只有也死了,才可以和他團圓?
然后,就可以告訴他,其實并沒有那麼討厭他。
和爭執的那些日夜,其實也很不好。
如果可以,還要向他鄭重道歉。
再認真地挽留他。
不知道,他還肯不肯再給他一個機會。
周大哥那麼溫,總是無條件地滿足的一切,想必也一定就可以輕易答應和在一起吧。
他總是那麼好。
只要肯回頭,他一定會在原地等著的。
可是,要怎麼才能找到周大哥?
好像,把這麼好的周大哥,徹底弄丟了……
……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陳禾不知道在樹下坐了多久。
從一開始的心如死灰,到慢慢的,開始努力勸著自己。
不能就這麼倒下。
周父、周母的喪子之痛,不比的心痛來得。
他們已經沒了兒子,不能再沒了兒了。
還要孝敬他們,讓他們在有生之年,得以安穩度過。
想明白后,陳禾扶著樹干,努力站了起來。
低頭垂了垂酸麻發脹的,再一抬頭時,只見一個悉的影正站在不遠,眼神復雜地看著。
陳禾的腦袋轟的一聲,像是在頃刻間炸掉了。
但很快,就在心告誡自己。
幻覺而已。
不能再沉溺其中了。
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陪著周父、周母一起,度過現在的至暗時刻。
不能在周父、周母之前先倒下了。
于是,陳禾忍住心中強烈的思念之苦,故意忽略掉那個“幻覺”,默然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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