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戟難以置信:“小月,你瘋了不?”
現在進宮,無異于羊虎口。
江初月面不耐,命管事把蕭戟趕出王府,自己則是迅速轉進屋。
寶珠遲疑片刻,終是跟了上去。
窗外雨聲淅瀝,襯得屋愈發寂靜。妝奩前,寶珠手拿玉梳,輕輕詢問:“王妃,您真要進宮嗎?宮里有瘋癲的皇帝,還有視您為眼中釘的皇后。”
江初月著銀鏡里的自己:“放心,我心里有數。”
寶珠噤了聲,伺候江初月多年,寶珠知道自家主子的能耐。寶珠和兩個丫鬟一起為江初月細心梳妝。
...
朱雀街門口,華的轎輦靜靜停駐,雨水順著華蓋的瓔珞串珠滾落。一隊太監瑟在屋檐下,不時探頭張王府方向。
太監統領瞥了眼邊的小太監,一臉同:“小德子,今日該你去傳旨了,止傷藥可帶了?”
小德子勉強出個笑臉:“都備著呢。”
自從皇帝惦記上攝政王妃,每日都要派人要接攝政王妃宮,于是朱雀街上就多了道奇景:每日必有個傳旨太監掛著彩回去。
王府的弓弩手箭法極準,專挑不致命,太監們已經學會自帶傷藥。
今日到太監小德子了。
雨水嘩啦啦下,朱雀街盡頭出現人影。小德子張地攥圣旨,閉著眼往前蹭了兩步,單薄的背脊繃得筆直,只等那支悉的冷箭破空而來。
王府管事走出來。
管事道:“請諸位靜候,王妃還在更。”
四下寂靜。
小德子猛地睜開眼,以為自己聽錯了:“謝管事,你的意思是王妃要奉旨進宮?”
管事面無表:“是這意思。”
朱雀街上的太監們如蒙大赦,小德子一差點跪進水里,還是被同僚架住了胳膊才沒跌倒。
太監統領已經迅速轉,將這好消息回稟宮里的皇帝。
...
皇宮,正德殿。
謝臨淵的冰棺擺放在殿側,里面裝滿冰塊。皇帝正趴在案桌上,手執朱筆,繼續作畫。
案桌旁的奏折堆積如山,朝中百作一團。但皇帝直接當雙手掌柜,將政事盡數推給幾位老臣,自己只顧埋頭作畫。
他在畫江初月。
畫的眉眼廓,畫的神韻氣質。
“皇上,您喝碗銀耳羹歇歇。”秋霜端來一盞銀耳羹,溫地放到案桌邊。
秋霜側眸著畫卷上的人,聲贊道:“皇上的畫技愈發進了,連宮里的畫師都自愧不如。”
皇帝嘗了一口銀耳羹,悵然嘆息:“畫得再好,終究不比真人。江初月,江畔何人初見月...當真是人如其名,世人只能仰頭觀。”
第一次見到江初月,被容貌吸引。
后來每次遇見,那份執念在皇帝的心里加重。
得知江初月居然是謝臨淵的王妃時,皇帝心中的火焰反而燒得更旺。
謝臨淵這一生,奪走了太多屬于皇帝的東西:權力、名聲、尊嚴...甚至是他一見傾心的子。如今謝臨淵死了,這一切,終將歸原主。
屋外,太監統領歡歡喜喜跑進來,雙膝跪地報喜:“皇上!朱雀街那邊傳回消息,攝政王妃已在更,稍后便奉旨進宮!”
啪嗒——
皇帝手里的朱筆墜落,在畫卷上暈染出一片紅。
皇帝蹙眉:“你說什麼?”
太監再次稟報:“回皇上,攝政王妃愿奉旨進宮,約莫一個時辰后至。”
皇帝怔住了,巨大的喜悅如水般涌來。
居然愿意進宮了!
欣喜之余,皇帝又納悶,江初月一直抗旨不遵,怎麼忽然就同意了?
秋霜眼波流轉,立即笑恭賀:“恭喜皇上得償所愿。想必是攝政王已死,王妃孤苦無依,這才想通了,愿依附真龍天子。”
皇帝想了想,是這個理兒。
他著殿那漆黑冰棺,得意道:“謝臨淵,也是我的——來人,將主殿的床榻被褥全部置換,殿清掃干凈,朕要親自迎接江初月進宮。”
太監們齊齊應答:“是。”
宮人們應聲而,殿頓時忙碌起來。
消息如風般傳皇后宮中。
皇后手中的茶盞摔得碎,猛地站起來:“什麼?江初月要進宮?”
小宮戰戰兢兢:“是,攝政王妃忽然同意進宮。皇上龍大悅,命人清掃正德殿。”
皇后氣得口劇烈起伏。
越發懷疑自己當初的抉擇,將上家的榮華押在這個瘋癲的皇帝上,真的明智嗎?
皇后咬牙,眼底閃過一狠厲:“來人,立刻給上家傳消息!想盡辦法阻止江氏進宮!”
——
攝政王府,江初月梳妝更后,緩步走出王府大門。
綿綿細雨灑落,京城籠罩在煙雨朦朧中。江初月抬眸了眼停在府前的華轎,角微抿,徑直走向王府的烏金檀木馬車。
王府管事追兩步,還試圖勸阻:“王妃,您此行實在危險,還三思。”
江初月腳步未停:“我心里有數。”
王府管事言又止。
侍衛首領玄影踏著雨水走來,墨勁裝被雨水浸得發亮。他將雨傘傾向江初月,黑眸緒復雜:“王府方才安全,王妃何必多此一舉。”
江初月看他一眼。
江初月忽然抬腳,重重踢了玄影一腳。
繡鞋在他擺上留下個清晰的泥印。
江初月轉,踩著馬凳上了那輛烏沉沉的馬車。
馬車行駛出朱雀街,與街口的宮太監侍衛匯合。太監們喜不自勝,親自在前面引路,引著江初月朝皇宮的方向出發。
烏金檀木馬車緩緩行駛,車廂沉香氤氳。江初月端坐其中,指尖無意識地絞了帕子。
約莫小半個時辰,馬車來到宮門口。
春雨如細網,麻麻灑落。寶珠在車外小聲提醒:“王妃,宮門口跪著好多大臣。”
江初月掀開簾子。
江初月指尖挑開簾子,只見巍峨的朱雀門前,十余名白發蒼蒼的老臣跪伏雨中,將宮的道路堵得嚴嚴實實。
雨水順著他們花白的鬢發滴落,袍浸,卻仍直脊背,紋不。
為首的老臣正是皇后的祖父,三朝元老上鴻。
江初月角微揚:“倒是齊心。”
慶國王朝持續百年,這代已是腐朽不堪。但還有一批維護劉家皇室的忠心老臣,兢兢業業守在皇帝邊,努力替皇帝扛住攝政王的威,試圖挽救劉家岌岌可危的江山。
如今江初月要進宮,他們唯恐江初月狐主,紛紛跪地阻攔。
寶珠問:“王妃,那咱們該怎麼辦?”
江初月淡淡道:“等著,自然有人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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