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月尚在閨閣時，便聽過關于丞相千金的傳聞。

聽說右丞相的長曾故意往攝政王的懷里撞，被攝政王殘忍削了一雙胳膊，畫面極其慘烈，鮮流了滿地。

丞相長僥幸保住命，被送到佛寺里修行，再沒回過京城。

很長一段時間，攝政王都了京城子們的夢魘，人人畏懼。

丞相長不著痕跡打量著江初月，輕聲道：“小尼見過王妃。這里是王妃姐姐的，還請王妃確認。”

旁邊的青袍侍捧來一個陳舊的烏木匣。

匣子打開，里面安安靜靜陳置一枚樸素的白玉佩。玉面泛黃發黑，邊緣有裂，上面雕刻著蓮花紋路。

江初月呼吸驟停。

認出來，這竟真是姐姐的！

一枚滿月形狀的玉佩。

昔年江家生了兩個兒，大兒江滿月，小兒江初月。江家特意給孩子打造了兩枚信，一枚是滿月形狀，一枚是初月形狀。

江初月鼻梁泛酸，問丞相長：“此，你從何得來？”

丞相長如實回答：“十多年前，慶國和北越開戰，我父親奉命運糧到北境。戰爭結束后，北境民不聊生，父親途徑北越一家當鋪，看到掌柜在售賣這枚素玉佩，便花錢買下，送我當禮。”

“據那掌柜說，這玉佩是災民從一燒焦的孩尸上出的，災民用玉佩換了半袋黍米。這枚玉佩雕工，我多年來保存在妝奩里，近兩年聽聞王妃有個死在邊境的姐姐，就想著將此給你，看看是否為王妃姐姐的。”

玉佩表面燒得熏黑，表面泛起灰白裂痕。江初月掌心攥著這枚陳舊泛黃的玉佩，心臟地刺痛。

“確是家姐的件。”江初月說，“你將此還給我，可有什麼要求？”

丞相長笑了笑，說：“我想向王妃求個恩典。”

江初月：“請說。”

丞相長著院子里盛開的桃花，悵然道：“攘外必先安，這兩年攝政王勵圖治，慶國百姓安居樂業。北越犯境、南楚叩邊，慶國兵強馬壯又有良將鎮守邊境，想來擊退兩國進犯也是早晚的事。”

江初月安靜聽著。

丞相長道：“待邊境危機解除，國外安穩，攝政王的刀必定會砍到我父親的脖子上...求王妃看在這枚玉佩的薄面上，來日給我父親和妹留條活路。流放嶺南也好，沒奴籍也罷，至留下條命。”

江初月驚訝于對局勢的悉。

不過，江初月向來公私分明，道：“此事我做不了主，需回去與王爺商議。”

丞相長淺笑：“靜候王妃佳音。”

侍推著丞相長回到禪房，禪房門嘎吱關上，徒留滿院子灼灼盛開的桃花。

江初月攥著那枚珍貴的玉佩，離開禪房。

...

另一邊，蕭老夫人也將有經驗的產婆找到，隨著馬車一并帶回京城蕭府。

蕭府的馬車碾過道。

馬車，蕭老夫人瞥見小案桌上的致食盒。石經寺的薏米素糕遠近聞名，味道清甜可口，江初月向來不怎麼吃甜食，特意買了一盒子的薏米素糕，不用猜也知道是給謝臨淵帶的。

蕭老夫人問江初月：“在王府過得可還好？”

江初月莞爾一笑：“祖母，我過得很好，和王爺相自在。”

初月不得不承認，和謝臨淵相得很好。謝臨淵給錢，給權，給尊重，給很多的，毫無保留給一切。

謝臨淵帶給江初月的安全太足，在他的港灣里睡得安穩，日子輕松自在。

蕭老夫人笑道：“起初皇帝賜婚，我還總擔心你被攝政王欺負。如今看來，他倒是你的良人。”

馬車一路行駛，臨近天黑才抵達蕭府。

燈籠將蕭戟的影拉得老長，他剛攙扶著蕭老夫人下馬車，便轉向馬車：“小月，天已黑，不如今晚宿在蕭府？”

江初月已示意車夫調轉馬頭，婉言拒絕：“多謝兄長，王府還有些事，我得早些回去。”

蕭戟眉頭暗蹙。

他不太喜歡江初月拒絕他，往日那個乖巧聽話的妹妹，似乎與他變得越來越疏遠了。

蕭戟道：“那我騎馬護送你回王府。”

沒等江初月拒絕，蕭府的護衛已經將一匹漆黑的高頭大馬牽來。蕭戟翻上馬，與江初月的馬車并駕齊驅。

馬車緩緩行駛，江初月掀開車簾，婉言提醒：“姜氏臨盆在即，兄長應該多陪陪。”

蕭戟道：“府里接生件兒已備齊，醫也早早請到偏屋住著，姜氏必能平安生產。”

江初月：“可我聽祖母說，姜氏腹中胎兒不小，可能會難產——”

蕭戟皺眉打斷的話：“小月，別提姜氏，我只想與你說說話。”

他這幾個月忙于公務，又得替謝臨淵理南境的戰報，有時候甚至大半個月都沒能見江初月一面。

今晚難得有時間，他想多和江初月聊聊天。

馬蹄在朱雀街噠噠響，車轱轆緩緩移，江初月張了張，發現實在不知道和蕭戟說什麼。

以前未出閣時，和蕭戟總有說不完的話。

現在竟有些無話可聊。

蕭戟沒察覺到江初月的異樣，他只低聲音告訴江初月：“時機已趨于，等春闈科舉過后，你和攝政王再提和離。蕭府的院子我命丫鬟日日打掃，定會讓你住的舒適。”

江初月想了想，決定還是如實告訴蕭戟：“兄長，我不想——”

話還沒說完，前面的寶珠小聲提醒：“王妃，王爺在檐下等著您呢。”

江初月往攝政王府去，夜幕沉沉，月如水，攝政王府門口的石獅子威嚴肅穆。謝臨淵一玄黑長袍，未束冠，黑發披散著，眼如寒潭深淵。

馬車停靠。

江初月踩著車凳下馬車。

謝臨淵聲音涼得像淬了冰：“有勞蕭將軍護送王妃。”

蕭戟拱拱手，笑道：“舉手之勞。”

蕭戟并未逗留，把江初月平安送到后，他騎馬轉飛速離去。

江初月踏上臺階，瞅了瞅謝臨淵寒氣森森的臉，忍不住笑道：“王爺今日回得這般早？”

謝臨淵冷著臉：“得慌，回來找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