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稚綰依舊見他拒絕，角耷拉下來，眼眸也失落地下垂。

并未生氣，心里明白他是出于對自己的著想，生怕不慎染上疫病。

只是，他這一走，下次歸來不知是何時。

城池事務剛理完，還未好好陪伴一日，便又要分別。

理城池事務那段日子，裴珩硯為了能讓每日都能看到自己，并未選擇在城中居住。

而是每晚不顧疲憊地往返，回到軍營。

但此次宜燧城突發疫病，在尚未查明之前，他大概率不會回來了。

雖說從軍營到宜燧城，騎馬只需不到半個時辰。

可就這點距離，卻覺得無比遙遠。

裴珩硯見神極為低落，擺了擺手，示意瀾夜先退出營帳。

“綰綰。”他將攬懷中，讓坐在膝頭，“我也舍不得與你分開，但實在不愿讓你涉險。”

“等將疫病查清，找到解決之法，我即刻便接你到宜燧城，好不好？”

裴稚綰靠在他肩頭，手指纏繞著他的烏發，低低應了聲。

接著，抬起頭來，面上方才的懨懨之已淡去許多。

看向他，語重心長地叮囑：

“哥哥，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能染上病。”

裴珩硯將纏繞發的手握住，指腹挲溫的。

“好，哥哥答應你。”

——

前往宜燧城的行程很急，安排在當日下午。

上午，裴稚綰忙著為他整理即將帶走的。

甚至擔心他在城中煩悶，特意翻找出自己平日里珍的話本，塞進了行囊之中。

裴珩硯看到這一幕，只是靜靜含笑，未發一言。

這種子看的話本，并非他的喜好，更何況公務纏，哪有閑心消遣。

但他不想掃了的興致，便任由去。

裴稚綰似乎總覺得還不夠，但凡目所及，什麼件都想往行囊里塞。

生怕他在外會一一毫的委屈。

到最后，裴珩硯生生攔下，才避免行囊被塞一個圓滾滾的‘大麻袋’。

未時一刻，裴稚綰將裴珩硯送至營門，把行囊遞給瀾夜。

此次前往宜燧城，裴珩硯僅帶瀾夜一人隨行，未攜侍衛。

裴珩硯抬著眼看向面前哭喪臉的，悄然輕嘆。

“在軍營里莫要貪涼跑，按時用膳，等我回來，若見你瘦了，定要罰你多吃三碗飯。”

“我每日都會寫信，讓瀾夜給你送來。你也可以提前寫好，等他返程時捎回來。”

“還有你月事的事兒，這幾日別自己瞎擔心，要是一直推遲不來，記得喚軍醫瞧瞧。”

“我已經從宮中特意調了太醫過來，等太醫一到，我讓蘇檐再給你仔細看看。”

裴稚綰斂神靜氣，將他的每一個字都聽進心里。

只想再多貪一會兒他的聲音。

裴珩硯抬手，最后一次溫地了的頭。

接著牽起韁繩，準備翻上馬。

“哥哥。”

他的作還未展開，裴稚綰已然快速出手，抓住了他的袖。

強著眼底泛起的酸，對上他投來的目。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回來娶我。”

不知為何，這一次他離去，的心中涌起一惶惶不安的難勁兒。

這種覺很奇怪。

以往每一次分別，都不曾像此刻這般，令憂懼加。

總覺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要發生。

甚至在心底，生出了一種無論如何也不讓他離去的念頭。

裴珩硯在擔憂的目下彎了眼角，尾音帶著笑意上揚。

“放心，這世上能娶你的人，只有我。”

縱使萬般不舍，也抵不過時辰的流逝。

裴珩硯翻上馬，正要啟程時，忽然勒住韁繩，調轉馬頭來到裴稚綰面前。

“綰綰，過來。”

裴稚綰邁著碎步靠近，仰起頭，清澈的眸子著他，等待下文。

裴珩硯長睫覆下，墨瞳里映出亮晶晶的雙眼，眼底也染上明。

旋即，他在馬背上俯而下，一個輕的吻，徐徐落在裴稚綰上。

轉瞬即逝的，卻將滿腔眷與離愁，都進了這個淺嘗輒止的吻里。

裴珩硯直脊背，手攥住韁繩，向做最后的道別。

“綰綰，我走了，不用太想我。”

裴稚綰抬手朝他揮了揮，故意反著說道：“知道了，定會想念哥哥的。”

裴珩硯扯輕笑，目從臉龐輕輕掠過，隨后收回視線。

策馬離去，漸行漸遠。

直至裴珩硯的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裴稚綰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發覺自己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

剎那間，只覺整個軍營都變得格外冷清。

在皇宮時，好歹還有母妃相伴，就算沒母妃在，也還有庭蕪和淡茜能陪著說說話。

可在這軍營里，周圍的人一個都不認識。

漫無目的地踢著石子，滿心空落落的，一時間竟不知該做些什麼才好。

平日里，只要裴珩硯在，便整日纏著他。

他不在時，就掰著指頭數時辰，盼著他晚上回營。

可如今，連個盼頭都沒了。

忽然，裴稚綰踢石子的作猛地一頓，抬起頭，眼中閃過一亮。

終于想到了打發時間的法子——寫信！

要把自己每日做了何事，看到什麼有趣的話本，還有心中的思念，統統寫進信里。

這般想著，裴稚綰提起擺，興致地朝著中軍帳跑去。

另一邊。

未及半個時辰，裴珩硯策馬疾馳至宜燧城。

郡守早就在郡守府翹首以盼。

為使疫病調查能夠迅速且高效地開展，郡守已提前備好了疫病調查的文書。

裴珩硯一路快馬加鞭，直宜燧城，徑直到了郡守府前。

郡守早已佇立府前等候多時。

昊南極目遠眺，瞧見一抹著清貴之氣的月白影，由遠及近，廓逐漸清晰。

他的眸幾不可察地了。

待裴珩硯勒馬在郡守府前停下，昊南仿若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向前行禮。

“拜見殿下。”

裴珩硯翻下馬，順手將韁繩遞給瀾夜，對著昊南頷首。

“不必多禮，進府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