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后，裴稚綰執意要送裴珩硯到宮門。

盡管裴珩硯已告知直接去玉芙殿便可，無需相送。

可終究拗不過的堅持。

裴稚綰小手攥著裴珩硯的袖，一雙眸子全是不舍。

可憐地著他，卻又一言不發。

裴珩硯被這副模樣逗得失笑，握住拽袖的小手，輕聲寬道：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等我將事理好，即刻便歸。”

說完，他又想起什麼，看向旁的瀾夜，吩咐道：

“你無需與孤同行了，留在公主邊，有任何況，即刻向孤稟報。”

瀾夜當即應下。

裴稚綰瞧著時辰已近，慢慢松開拽著他的袖。

而后，踮起腳尖，雙臂環住他的脖頸，給了他一個眷的擁抱。

“哥哥途中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不管多忙，都要記得想我。”

裴珩硯回擁著，邊帶著溫笑，將絮絮叮囑盡數應下。

裴稚綰不過與他相擁須臾，眷他上的融融暖意，終是松開了手。

“哥哥快些啟程吧，回來的時候可別忘了給我帶糖葫蘆。”

“好，那我便走了。”裴珩硯低頭在的角落下一吻。

只是，他們渾然不知，此次的離別，是有心之人刻意為之。

——

裴珩硯離去后，裴稚綰先是折返東宮。

將自己的、話本，還有那些閑來解悶的小玩意一一收拾妥當。

帶著這些件回到了玉芙殿。

裴珩硯并未向言明此次離宮要多久。

不過，從京城前往江平，路途需耗費五日，如此估算下來，說也得有半個月時間。

回到玉芙殿后，日常生活并未有太大改變。

每日，裴稚綰與喻書瑤相伴，聽母妃娓娓講述關于自己生父的過往。

在喻書瑤的回憶里，生父是個極為出眾、溫潤良善之人。

只是，命運弄人，生父早已離世，再也無緣得見。

如此，一晃便連著過了四日。

裴稚綰的氣神兒愈發萎靡，整個人似被走了生氣。

起初，還能饒有興致地翻閱話本，與庭蕪、淡茜湊在一起玩千葉牌。

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這份興致也漸漸消散。

整日就坐在窗邊，目執拗地朝著玉芙殿門口的方向凝。

喻書瑤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明白裴稚綰這是思念裴珩硯，盼著他能早些歸來。

近日，天氣愈發燥熱起來。

喻書瑤親自為裴稚綰做了一碗消暑湯。

來到裴稚綰旁，將那碗消暑湯，放在羅漢榻上的小案上。

“綰綰，快來嘗嘗，這湯能解解暑氣。”

裴稚綰正對著窗外怔怔出神，聽到聲音，將目收回。

執起勺子，舀起一勺湯，送口中。

口清涼，甘甜爽口。

裴稚綰眼睛一亮，由衷稱贊：“好喝，娘親的手藝真好！”

喻書瑤聽了，眉眼彎彎，寵溺地回應：

“只要綰綰覺得好喝，娘親以后天天給你做。”

裴稚綰明地笑了笑。

就在正要舀起第二勺消暑湯時，庭蕪從殿外走了進來。

“公主，陛下傳召，說是讓您擇個吉日，舉行冊封大典。”

裴稚綰聽到“冊封大典”這四個字，眸又亮又閃。

將手中的勺子放下，迫不及待地就要從羅漢榻上下來。

喻書瑤見起匆忙，下榻時差點被擺絆倒。

不嘆了口氣。

“慢點，別急。”

裴稚綰拎起擺，一臉雀躍地朝著喻書瑤說道：

“娘親，等我挑好日子，馬上就回來跟您說。”

心底早就有了盤算，日子挑得越近越好。

最好就挑在裴珩硯回宮的大概時間，直接舉辦冊封大典。

如此一來，便能早早地嫁與他了。

裴稚綰出了玉芙殿，幾乎是一路小跑著朝乾承殿趕去。

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下來過。

終于如愿以償，能嫁給裴珩硯了。

踏乾承殿的大殿，裴淵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見裴稚綰到來，裴淵抬手打斷了行的禮節，朝招了招手。

“不必行禮了，直接坐吧。”他手指向自己對面的位置。

裴稚綰上前，在裴淵對面落座。

裴淵朝著殿中侍奉的宦擺了擺手，示意讓他們退下。

隨著宦們魚貫而出，殿門也隨之關上。

一時間，偌大的殿中，只剩下裴稚綰與裴淵二人。

殿中寂靜得落針可聞，唯有案頭香爐飄出的青煙裊裊升騰，莫名讓氣氛愈發凝重詭異。

裴稚綰揪住袖角，一種怪異，纏繞上的心頭。

不過是選定冊封大典的日子，按慣例禮部員理應在場。

可此刻卻不見一人蹤影，還將殿侍從全數遣退。

實在太過神。

裴淵不聲地將明黃卷軸取出，隨后推至裴稚綰跟前。

什麼也沒說，僅用眼神示意打開一看。

裴稚綰未作他想，潛意識里篤定這必是冊封太子妃的圣旨。

屏息解開赤绦，宛如對待稀世珍寶，作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展開圣旨。

眼中的期待，濃郁得仿佛隨時都會溢出來。

可當裴稚綰徹底展開圣旨，看清其中容時，瞬間從臉上褪去。

圣旨的指尖洇出寒涼，嚨發，抖卻發不出聲音。

這不是冊封太子妃的圣旨。

而是一道和親圣旨。

“這……怎麼會這樣……”

艱難地出幾個破碎的音節，目在圣旨上反復游移。

試圖從字句間找出看錯的可能。

裴淵著對面泫然泣的，臉上竟漫上一抹惋惜。

他不再打算繼續瞞，直言相告。

“朕所下那道冊封太子妃的圣旨是假的。不過是為了蒙蔽你皇兄的耳目，好更順利地將你嫁去西蜀。”

“別怪朕心狠，是你皇兄步步在先，架空朕的皇權。”

“朕已與西蜀待過，他們定會善待于你。往后，便忘了你皇兄，安心在西蜀生活吧。”

裴稚綰怔怔地聽著他說完，眼睫抖間，迅速漫出水。

“不……我不嫁……”

說著，將手中圣旨擲出，站起，抬腳就要離去。

可剛一起，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模糊。

裴稚綰雙一彎，重重跌坐在案前，視線艱難地落在案頭的香爐上。

恐怕這香爐里早被裴淵下了迷藥。

強撐著用指甲掐進掌心，試圖喚醒混沌的意識，掙扎著想要再次起。

可藥效來得迅猛，意識正一點一點被吞噬。

連起的力氣都沒了，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桌案上。

在意識徹底消散前，一滴清淚順著的臉頰落，滴在桌案上。

用盡最后一力氣，朝著虛空輕聲呼喚：

“哥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