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妃與段家嫡長子，本是投意合，兩心相悅。

段家卻極力反對，在他們眼中，寧妃不過是個孤，家族世代從商，對段家的仕途并無助力。

無奈之下，兩人只能私下往來。日子一長，寧妃竟懷有了孕。

就在寧妃懷孕一個月之際，裴淵下淮南，以段家嫡長子的命作為籌碼，脅迫寧妃進宮。

這些的過往，皆是寧妃后來傾訴給賀蘭芷的。

二人遭遇頗為相似，皆對皇宮生活心生厭惡，一來二去，便彼此絡起來。

后來，寧妃決定以假死之法逃離皇宮，一旦做出這個決定，便已下定決心永不回宮。

出于對兒的保護，將尚且年的裴稚綰托付給了賀蘭芷。

寧妃并非狠心棄不顧。

容貌出眾又毫無自保之力，若帶著孩子在外漂泊流浪，實在危機四伏。

相較之下，將裴稚綰留在皇宮，至能保證食無憂，生活安穩。

賀蘭芷從回憶的中離，思緒剛回神，便又想起侍方才傳來的消息。

有沒有一種可能——

裴稚綰并不是真的病重，而是打算效仿當年寧妃，也用假死這一招？

——

裴稚綰落水后的第五日。

東宮大殿。

蘇檐幾經權衡，決定將實稟明：

“殿下，這兩日，微臣已用最猛烈強效的藥，為公主醫治。”

“可公主的脈象卻未如預期般好轉，反而愈發微弱，一日不如一日。”

“依微臣判斷，公主所剩時日，至多不過一月……”

蘇檐話音落下，上位之人久久未發一言。

裴珩硯原本提筆的手，僵滯在了半空，濃稠的墨順著筆尖落下，洇染在潔白的宣紙上。

他失神地凝視著那片被暈染開的墨漬。

用了很大的勇氣，才接裴稚綰命不久矣的事實。

裴珩硯再次問蘇檐，“當真連一轉機都沒有了嗎？”

蘇檐神黯然，搖了搖頭。

上位者眼睫微垂，難以窺探悲喜，卻無端讓人心生疼惜。

“退下吧。”裴珩硯朝蘇檐擺了擺手。

蘇檐無奈，轉退下。

裴珩硯把墨暈染的宣紙一團，隨手扔到一旁，將瀾夜喚進殿中。

“去請國師過來。”他對瀾夜吩咐。

瀾夜不訝然。

此時既非重大節慶，也無祭祀大典，召國師前來所為何事？

瀾夜心下疑竇叢生，卻并未多問，依照吩咐，前去恭請國師。

裴珩硯著瀾夜離去的背影，眼底掠過一抹帶著偏執的幽。

既然旁人皆無法救，那便由他自己來救。

他絕不允許，離他而去。

未及兩刻鐘。

國師匆匆而至。

裴珩硯見國師踏大殿，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國師可知，這世間可有讓人起死回生之法？”

崇衡聞言微怔，遲疑片刻道：

“殿下，生死乃天定之數，非人力所能輕易扭轉，還殿下能看開些。”

縱使裴珩硯并未明言，可崇衡心里清楚，定是為裴稚綰詢問。

自裴稚綰重病的消息傳開，眾人無不為之唏噓嘆。

誰人不知，公主是太子殿下心頭摯。

這一病，于裴珩硯而言，如同凌遲刮骨。

“天定之數？”裴珩硯將這四字在齒間緩緩重復，語調中帶著輕蔑。

他向來不相信所謂的天命，只信自己雙手所掌控的一切。

裴珩硯目睇向崇衡，語氣暗有所指。

“孤聽聞國師在早些年，曾得了一對佩。”

崇衡冷汗滲出，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應。

就在剛剛接到太子殿下傳召，他便已揣測到幾分來意。

早些年間，他偶然結識一位云游四海的道士。

那道士見他有緣，便將一對雙生玉佩贈予了他。

這雙生佩，世間僅存此一對。

坊間傳聞，若以兩人之浸潤此佩，便可借一人之命延續另一人的生機。

以命續命，逆轉生死。

而這換命的兩人，必須是彼此之間最為親近之人。

但這神乎其神的說法終究只是傳聞罷了，從未有人敢真的去嘗試，其中虛實，亦無人得知。

崇衡神一凜，回應：

“臣往昔確實機緣巧合，得到過這佩。只是……”

“既是如此，那就用它來為孤與公主換命。”

裴珩硯未等崇衡說完，便不假思索地下達了命令。

“殿下，不可！”崇衡一驚，急忙勸阻，“此乃忌之法，若用此法續命，需耗費二十年壽……”

“不過區區二十年，即便是五十年壽，孤亦去換。”裴珩硯再次截斷他的話。

只要能讓活下去，他這條命，就算全部給又何妨。

崇衡見他心意已決，到了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終是沒再勸他。

他們二人深義重，倘若只留一人于世，那余生必定是在無盡的折磨與痛苦中度過。

如今，答應以命續命，或許也是對他們二人的一種全吧。

——

當天下午。

裴珩硯來到沁華殿，點了兩名侍，命們去為裴稚綰更。

彼時，裴稚綰正躺于床榻上，聽聞消息，向侍詢問：

“皇兄可有說要帶我去往何？”

于而言，當下連下地走都頗為艱難，如今卻讓穿梳妝，想必是要帶外出。

侍搖頭，表示并不知曉，只稱是依照吩咐行事。

接著，侍們迅速為裴稚綰梳妝完畢。

裴稚綰孱弱，幾乎難以支撐自重量。

全靠左右侍一左一右攙扶，才勉強走到大殿中。

當踏殿，發現不僅裴珩硯在，崇衡竟也在。

一種莫名的不安，爬上的心頭，崇衡不可能無緣無故在此。

裴珩硯見現，二話未說，幾步上前。

將打橫抱起，走到桌案前，將穩穩放下。

裴稚綰這時注意到，桌案上擺放著兩枚半圓玉佩。

“這是要做什麼？”的心了節拍，抬眸看向他。

裴珩硯并未回應，而是對崇衡道：“開始吧。”

隨后他手拿起一旁的小刀，在自己的手心劃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