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他忍不住罵出聲, 口不住起伏,天子發怒,書房中的一眾宮人嚇得跪倒一片, 大太監趙林山膝行幾步, 將奏折撿起,低頭雙手奉上, “皇上息怒。”
皇帝又摔了一只白玉茶盞, 心里的怒火才算是平息了幾分,自皇后去世后, 他便修習道法,講究平心靜氣,清凈無,此刻他深吸幾口氣, 慢慢緩和了緒。
“起來吧。”他淡淡道,眾人巍巍起,趙林山使了個眼, 便都低著頭悄聲退下了。
“這蘇烈幾次三番上折子,生怕朕不讓貴妃當皇后, 還說什麼邊疆危急,自己卻年老力衰,這是拿兵權在威脅朕呢?”皇帝冷笑。
蘇烈是當今鎮武大將軍的名諱,大將軍也是蘇貴妃的父親。
當今兵權三分,皇帝、蘇大將軍、陳國公各持有一枚虎符, 然而自陳皇后薨逝后,國公爺傷心不已,不愿再參與朝廷爭斗,遠赴邊疆駐扎,只每年年底進京述職,所以,如今其實就是皇帝與蘇大將軍在對抗。
皇帝早想收回蘇烈手中的虎符,可蘇烈子表面上狂放不羈,實則小心謹慎,從來不落下一點把柄,蘇貴妃如今又是暫理后宮,雖沒有子嗣,可素有賢名,若想從手,也是艱難。
趙林山剛才撿起奏折時瞥了一眼,是蘇大將軍的折子,容仍然是求立皇后。
他是從小就跟著皇帝的,忠貞不二,此刻也是極為心疼主子,蘇家野心太大,他聽說蘇貴妃正有意過繼三皇子,不能生養,便把主意打到了別人上。
“皇上乃是真龍天子,上天自會庇佑,佞小人遇見了您,自會顯出原形,還請皇上放寬心。”趙林山給皇帝換了一杯熱茶,輕聲勸。
皇帝了額角,心里卻在想,若他真能得上天庇佑,為何他的梓潼和皇兒不能活下來?
那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已然了他的噩夢,在夢中他一次次地失去人和孩子,重復經歷著當年的痛苦。
這麼多年他幾乎不曾再踏足后宮,唯一一次是喝醉后,寵幸了一個與梓潼生得有幾分相似的宮,只那一次,那宮卻懷上了孕,生下了三皇子。
他不喜這個孩子,便將他給了太后養,誰知貴妃竟然想把三皇子過繼到宮中,這是想做什麼?是覺得自己封后無,給自己準備后路了?
皇帝不信當年皇后生產之事純粹是意外,這麼些年,他一直在追查真相,順著太醫令徐家,已經查出了一些線索,不過還不足以定蘇家的罪。
蘇家勢大,哪怕他是天子也得顧忌幾分,若沒有確鑿的證據,只能裝作不知,繼續維持表面上的和平。
等他查清了真相,那些害了梓潼和皇兒的人,一個都別想逃!
翊坤宮中,蘇貴妃正要睡,旁的宮蓉青掀起簾子進來,在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蘇貴妃眉目間瞬間染上寒意,冷冷道:“父親到底在著急什麼?不是讓他不要再惹皇上氣了嗎?”
蓉青小聲道:“奴婢聽說,將軍想把三小姐也送進宮,前兒特意請了宮里的嬤嬤去教規矩呢。”
“什麼?”蘇貴妃驚訝地從榻上直起子。
父親要把珊兒送進宮?珊兒才十五歲啊,皇上可是翻過年就五十了?更何況,姑侄共侍一夫,可是天大的丑事,父親當真是瘋了不!
蘇貴妃頭疼的不行,這兩年和父親之間的爭吵越來越多了,父親想讓趕登上后位,好蔭庇家族,一再上折子奏請封后,陛下許是覺得這事是的主意,近幾年來,再不曾踏宮中一步,可真是有苦說不出。
急什麼呢?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難道還差這一兩年嗎?蘇貴妃不明白。
不是已經想辦法了嗎?把三皇子過繼到名下,這樣就算是有了子嗣,為了這件事,與太后已經周旋了兩年多,眼看著就要功了,父親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給使絆子。
蘇貴妃哪里還有睡意,隨意披了件服,讓蓉青拿紙筆來,立馬給家中寫了一封信,讓蓉青明日差人送去將軍府。
終于躺在床上后,蘇貴妃看著大床空的另一邊,忍不住淚流滿面。
你就這樣厭惡我嗎?不管我做什麼,在你心中,是不是永遠比不上陳蓮華?
既然你不愿進我宮里,那麼,我就非要奪得那枚印,正大明地站在你邊!
我不信我還比不過一個死人!
蘇貴妃手指攥住被褥,因為力道太大,心養護的指甲都被弄折了兩,可毫察覺不出疼痛,只怨毒地盯著床帳出神。
*
翰林院中,張柏剛來便見沈清在對著窗外出神。
他走過去輕聲詢問,“沈兄,這是怎麼了?”
沈清恍惚回頭,眼底一片青黑,張柏皺眉,發覺他氣比以往都要差,似乎是好幾晚沒睡覺一般。
“無事,我是在想,咱們要什麼時候才能見到皇上。”沈清別過臉,目淡淡地落在窗外那一叢修竹上。
陸旻正好從外頭進來,今日早上下了小雨,他忘記帶傘,一路小跑而來,正巧聽了沈清的話,抖著袍上的水珠,埋怨道:“唉,宋大人說了,這事要看皇上的意思,咱們不是每月都寫了文章呈上去嗎?他說總會等到那一天的。”
“可我看啊,皇上用這批侍讀用的正順手呢,好像沒有要換人的打算。也不知你我還有沒有這個福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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