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沈清合眼安靜躺著，一不，像一個死人一般。

見他這副樣子，沈夫人心如刀割，走到他床前，淚流滿面道:“清兒，你這是在娘啊……”

回答的是無邊無際的沉默。

一旁的桌案上擱著黑乎乎的湯藥，這藥是早上煎好的，沈清不肯喝，丫鬟只好反復地熱過，沈夫人端起來聞了聞，藥味已經淡了許多。

“清兒，不管如何，還是得把藥喝了，來，娘喂你好不好。”沈夫人出個笑容，拿勺子舀了藥送到沈清邊，可無論怎樣喂，沈清都咬著牙關，藥順著下落，打了被褥。

沈夫人端著藥碗的手不住抖，將碗放下，抓著沈清的手輕聲道:“清兒，娘知道，你一時半會兒無法接這個事實，娘不你，你好好想一想，娘只希，你能好好的活著……”

嗚嗚痛哭起來，哽咽道:“娘恨不得你真是我親生的，當年你才剛滿月，娘帶著你躲在山神廟里，了就吃山神的貢品，了就喝雪水，你是娘的心肝啊，清兒，不要怨娘行嗎？”

不住地哭訴著當年一人帶著沈清逃命有多艱難，是怎麼帶著還在襁褓中的沈清，躲在坍塌了半邊的山神廟里，山上下著大雪，自己凍得抖，卻把沈清牢牢抱在懷里，半夜暈過去，又掙扎起來給他喂。

室只聞凄厲的聲音，伴著偶爾一聲燈花開的細碎聲響，沈清沉默許久，在沈夫人以為他睡了過去時，突然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眼中滿是，紅的嚇人，直勾勾地盯著床帳，忽而角微，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娘，你真的當我是你的孩子嗎？”他抖著問，因為太久沒有開口說話，聲音也有些嘶啞。

他艱難地轉頭凝視著沈夫人。

沈夫人被他銳利又飽含期待的目嚇了一跳，心頭沒來由地一陣慌張，連忙說道:“當然了！你是娘的命啊！”

沈清目微，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可話到邊，又咽了下去。

罷了……

娘待他，確實很好，他便再信一次吧。

就當是為了報答的救命之恩和養育之恩，他最后再妥協一次。

沈清還是不太相信他是皇后之子，打算自己去查一查，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

一瞬間，他腦中又閃過那子對他說過的話，心口發疼。

自在隨心……他也想啊，可是，可是他終究還是沒有做到。

若是知道，定會嘲笑他懦弱吧。

或許是他高估了自己呢，其實他本來就是個優寡斷之人，太容易心，他想起了張柏，心里無比羨慕，張柏雖然表面上溫和好說話，可他知道，張柏做事有自己的底線，他做的決定，無論別人說什麼，也不會輕易改變。

他多羨慕啊……若是他們的人生可以互換就好了。

沈清別過臉，兩串滾燙的眼淚流了下來。

而被他羨慕的張柏，此刻正在家中給福娘讀信。

信是蘇州林家寄來的，舅舅說過兩日要到京城來做生意，順道過來看看他們。福娘聽了之后，很是高興，立馬就要出去給舅舅他們收拾客房。

張柏按住，讓不要著急，“慌什麼？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還沒告訴我今天吃了什麼呢？”

福娘懷孕后，張柏不能時時刻刻照顧，于是想了個辦法，每晚睡覺之前，花半個時辰，讓福娘把今天吃了什麼做了什麼說給聽，他幫記住，若是子有不適，也能找到原因。

福娘被他大手摟住，無奈躺下，開始了今天的談話時間。

張柏對只吃青菜不吃的行為表示了不贊同，說明日晚上回來，親自守著吃飯。

福娘一臉為難，“可是我聞著就覺得惡心，娘辛辛苦苦做的菜，我不吃也不好，但真的吃不進去嘛。”

說著說著，福娘發現張柏不吭聲了。

一抬頭，發現他正目幽深地盯著，這樣的眼神，福娘立馬就懂了，臉上發燙。

這人真是，跟他說正經的呢！怎麼又想偏了！

張柏結上下幾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適才他聞見了福娘上的香氣，不免有些心猿意馬。

懷著孕，上的香氣又變了，從前是淡淡的茉莉香，如今這茉莉香氣里又多了一味香，整個人也越發和起來。

還是早些睡吧，大夫說了，胎才剛穩住，不能做那事。

忍忍吧，張柏輕輕在上啄了一口，閉上眼開始默背清心經。

第章 白馬寺 能有張柏這樣的朋友，是他此生……

天剛亮, 翰林院中，許多新翰林們早已開始忙碌了，他們這一批新科進士, 每天不僅要做好自己的事, 還要聽課，三年后的館選，將決定他們的去留。

翰林院不是什麼能撈油水的地方, 可外頭的人仍是破了頭都想進來, 這是什麼地方？可以說是未來的權臣儲備庫。

不翰林，不進閣, 若是能在三年后通過館選, 留在翰林院，那麼未來就是平步青云, 運亨通了，混的不好的，也有個六部侍郎，混的好的, 能當上首輔也說不定。

當今的姚首輔，正是從翰林院走出去的。

張柏仍是來的最早的那一批，不過今日, 陸旻比他來的還要早一些，張柏到時, 他已經坐在桌案前開始干活了，見張柏進來，還朝他和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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