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襯領間夾著一枚半框眼鏡,是他平日以備不時之需的。
商明寶注視他的雙眼,將那枚眼鏡輕巧地了出來。呼吸那麼近,香氣快要浸染他的領。
“我幫你戴。”
向斐然沒說話,薄依然抿著,但目落到了的臉上。
商明寶折開了兩邊鏡,保持著與他挨得那麼近的姿勢,曖昧中,卻語聲輕而沉穩:“你上次說我用我們的過去來供養靈,我否認不了,但這句話應該是另一種表達,‘如果沒有我們的過去,我的作品呈現的就不會是這個樣子’。shena是我真正敬佩的老師,當初要我找到自己的生命力和堅定要表達的東西,我茫然了很久。shena說我太圓滿了,對人生無無求,所以表達的東西總是不溫不火,只是麗,但沒有力量。即使是在礦區和準備在紐約第五大道投放的作品,如今看也很淺薄,只是對自然彩和形狀的致敬。
過去一年,我一直在沉淀、找尋。
我記得你分給我的詩句,威廉·布萊克的,‘有些人看到一棵樹,會得留下眼淚,可是在其他人的心目中,那只是一棵攔路樹罷了。’
給我的植注淚水與希的,是斐然哥哥你。我的品牌「Ming」,不是明寶的明,是希永遠看清自己的‘明’。爺爺為我們取名字時,男孩子是耳朵旁,所以大哥商邵,小哥哥商陸,剛好左右耳朵,我和姐姐們的中間字則是‘明’。爺爺說,兼聽則明,一個人能明白自己,明白他人,明白,明白理想、事業、婚姻,是幸運的事,也是很難的功課。這些年,我和小哥哥、大哥都相繼走進過迷霧和窠臼里,可是誰的經驗都無法使另一個人走彎路。
這些作品,在每一筆畫下的線條,每一粒鑲嵌的寶石上,我總能看到這些花朵與樹木的淚水,也許是悲傷的,也許是好的。沒有你,花只是花。我看明了自己的心。斐然哥哥,”
商明寶仰著脖頸,臉上如此澄澈、明亮,“請你也看明我吧。”
微微踮腳,兩手舉起,將那副眼鏡輕巧而穩當地推到了他的鼻梁上。
第104章
那天回去的路很黑, 因為村道上并無路燈,只靠兩盞車前燈破開黑暗,才七點多的景, 給人給深夜之。
車后座橫著了那幅雕細琢的植畫, 外面覆著塑料氣泡墊,畫框的四個角用泡沫紙仔細纏裹。
這是他們合力包起來。傭人都不在,商明寶從雜間翻找出這些工,由扶著畫,向斐然一層一層地纏著, 上膠帶。他做這些很細致,慢條斯理而流暢, 而也配合默契。打包好, 一起放進那臺奔馳車。
“好像超了一點?”
“不會。”
雖然篤定不會, 但關車門時還是小心翼翼,生怕磕到。
他們一起做了一頓晚飯, 很難吃。
商明寶了解他的時間管理,他說給一個下午便不會多送一個夜晚,晚上多半安排了別的事, 因此也沒有作他會吃留下用晚餐的準備。五點多時,忽然福至心靈, 問:“你中飯沒吃,嗎?”
向斐然倒也不撒謊:“。”
因為他早飯也沒吃, 除了一杯式——假如這也算是進食的話。
商明寶跟他面面相覷半天:“家里真沒留傭人……也沒有外賣。”
他們開了冰箱。食材當然很多, 但超出了向斐然理的能耐,最后找出了兩片牛排, 幾蘆筍,幾朵口蘑和一個西紅柿。
如果向博的智識是一步登天的話, 那麼下廚就是他永恒掛零的功課。
商明寶坐在島臺邊的高腳椅上,看著他淡定地擰開火,用金屬夾將牛排嫻翻面,還以為他有了長足的進步。直到將這塊澳洲M9等級的牛排放進里咀嚼半天后,艱難下咽,懵懵的:“我記得你喜歡五分的。”
向斐然作一頓,面不改:“改了,現在喜歡全。”
不會下廚的人對食材的度往往有一種不自信,總擔心東西沒,于是最后端上來的永遠是一份過的東西。
如烹鮮。
而向斐然對食有極高的忍耐力,只要不是有毒的,都行——偶爾,微毒的也行,比如天南星科的某些果實,以及炸公英。對于炸公英,他認為和高端日料店的炸天婦羅沒有區別。
商明寶默默地吃著,正如暑假營時默默地吃他煮的白水面。那時也過了,面得筷子一夾就斷。在紐約和波士頓的那幾年,他們只在西五十六街的公寓開過幾次火,不是發煙霧報警就是黑暗得讓人不忍下筷。
比較起來,這居然是向斐然較為功的一次。
“往六年,這是第五次吃到你做的東西。”商明寶忽地說。
向斐然睨一眼:“難吃的東西要吃。”
“但是我喜歡吃啊。”
“?”向斐然被震驚到。
“我的意思是,喜歡這種一起下廚,一起吃飯的覺。”商明寶放下刀叉,隔著大理石島臺的臺面與他對,“你做飯的時候是不是心理力很大?”
向斐然喝了口涼水,放下玻璃杯:“自己一個人隨便吃和做給你吃當然不同。”
“所以,自己一個人隨便活,跟把另一個人綁進人生里的活也當然不同?”商明寶歪了下下。
“……”向斐然忽然察覺談話技巧漸長,掀眼:“哪兒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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