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木門外面，老嬤嬤上了鎖以后還用力的拉了兩下，確保萬無一失以后也不管里面沈令儀呼天搶地的拍門聲，冷笑了一下以后轉就走。

再次穿過長長的甬道后，轉了個彎的嬤嬤抬頭就看到了已經在回廊下等多時的辛夷了。

見了嬤嬤，辛夷很客氣地沖人點了點頭，然后笑著問，“事兒都辦妥了嗎？”

“是，辦妥了！”嬤嬤也是客氣點了點頭，然后四下張了一下，問道，“我那大侄子呢？”

嬤嬤口中的“大侄子”，正是之前把沈令儀押去校場的護衛。

“已經在東偏門等著嬤嬤了。”辛夷說著遞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過去，“出了皇城一路往東，今后嬤嬤就與娘娘再無瓜葛了。”

“多謝辛夷姑娘。”老嬤嬤笑著將荷包收下塞在懷中，又說了一句，“那姑娘是一刻鐘以前吃的藥，這會兒怕是藥效要上來了，辛夷姑娘若是要辦事，得抓時間。”

辛夷聞言眼神一冷，看了老嬤嬤一眼道，“后面的事兒就不是您要心的了，您且記住了，管，才能長命。”

嬤嬤一愣，臉上瞬間堆起了笑意，然后連連點頭哈腰地沖辛夷行了禮，速速地消失在了夜中……

那邊，一路按著城門守衛的話來到校場的陸晏廷依然沒有找到沈令儀。

小人仿佛就如同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皇城前。

好在陸晏廷還算沉得住氣，命人立刻四下散開去找，只是大半個時辰以后，連從閣院繞了一大圈的棲山都跟著尋人的護軍一并回來了，沈令儀卻依然下落謎。

“人呢！”看到氣吁吁的棲山，陸晏廷的臉就更鐵青了。

棲山一看，立刻把之前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我走的時候讓車夫在原地等著的，也和姑娘說了哪里都不要去，務必要等我回來。”

可現在沈令儀和車夫都不見了。

陸晏廷站在偌大的校場門口，轉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

此時此刻，他臉上有多波瀾不驚，心中就有多暗波洶涌，他仿佛忽然被掏空了一大塊，有風聲呼呼地往里灌，直接蓋過了他的吶喊。

曾經陸晏廷以為閣宮中沒有他不能運籌帷幄的事，但現在他卻發現，原來他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去查！”忍了半晌，強住了心里飆上來的怒意和狂躁，陸晏廷的眉眼和聲音都冷如寒劍，“長春殿丹爐炸一事另有蹊蹺，現眾護衛軍聽令，速速清查各宮各殿，若有可疑之人，直接提劍拿下！”

……

與此同時，養心殿。

皇后娘娘站在宮燈照不見的廊下靜立許久，直到一旁傳來一陣悉又急切的腳步聲。

“娘娘？”

快步前來的辛夷顯然沒有料到皇后竟會站在這兒等著自己，不微微一愣，當下連行禮都忘記了。

“事辦得如何？”皇后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不遠匆匆而來的一列護衛，沉著臉反問。

“嬤嬤已經將人送進了偏殿。”辛夷回道，“剩下的事奴婢也已經都理妥當了。”

辛夷說完垂首而立，等了許久卻沒有聽見皇后的聲音。

正當以為自己是不是有什麼環節沒有辦妥當的時候，忽聽皇后娘娘竟莫名地長嘆了一口氣，然后輕輕笑了起來。

“辛夷，你今年多大了？”皇后冷不丁問了辛夷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辛夷忙回，“稟娘娘，奴婢今年過了中秋就要滿二十了。”

“豆蔻雙十，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紀。”皇后娘娘的聲音忽然微微地變輕了，“想當年本宮嫁給陛下的時候，比你還要小兩歲，那時候，陛下還是太子，溫文爾雅，清朗如玉，哪怕是站在百人之中，陛下的風姿也是出類拔萃令人過目難忘的。”

皇后娘娘神思遠游，趁著濃稠的夜竟意外地回憶起了往昔。

“本宮當時就想，如此天資加的一個人，變了本宮的夫君，本宮一定會敬他一輩子，他一輩子……”

說到這里，皇后娘娘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可是他不是，他娶本宮，并不是因為喜歡本宮，他喜歡的，是本宮的母族，是整個上家的權勢。我們上家啊，當時為了能幫他穩住帝位，可以說是拼盡所有肝腦涂地，這份忠心，誰敢說一個『不』字？但是圣人卻覺得上一族功高蓋主，外戚……”

“娘娘！”辛夷越聽越覺得不對，連忙上前重重跪下了，然后仰起頭用微的手握住了皇后娘娘冰冷的十指，輕又認真地提醒，“娘娘，仔細隔墻有耳！”

皇后微微一怔，子因此栗了一下。

再低頭看向辛夷的時候，皇后娘娘的眼中已恢復了素日里那種孤傲獨立的姿態。

“找兩個可靠的人去盯著偏殿，桑吉這個人油頭腦，不可多信，即便我們丟出了誠意，但他也未必會領。又或者可能領了請也未必會辦事，所以你替本宮盯他！”

辛夷應了聲。

皇后娘娘繼續吩咐，“還有，之前本宮出來的時候看到桑吉一直繞著丹爐在打轉，萬一被他發現了什麼就不好辦了，那些丹藥之，該毀的，全都毀了。”

“是，奴婢馬上去辦。”辛夷聞言速速行禮起了，剛想轉走，卻見不遠匆匆跑來了一抹小的影。

辛夷給皇后娘娘遞了個眼，兩人于是一同看了過去，待那人影跑近了，才發現著氣而來的竟是太子妃的大宮羅扇。

羅扇見了上皇后便站定行禮，然后不等人發問就先開口道，“啟稟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讓奴婢來傳個信兒，首輔大人帶著護衛兵已經來排查東宮了，太子殿下有些不悅，但首輔大人卻非常強勢。太子妃娘娘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一著急，有些了胎氣。”

羅扇口齒伶俐，三兩句話就把事代完了。

可皇后聞言卻冷了眉眼，聲聲的冷笑溢出的角。

“看樣子陸大人此番是準備拿著當令箭了？圣人抬舉他，本宮可未必要抬舉他。他這般堂而皇之地強闖東宮，也分明是沒有把本宮放在眼中。好，讓他們先來養心殿，本宮今兒就在養心殿等著會會他。”

皇后娘娘說著掀開擺就往殿走。

“本宮今日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他首輔大人的額頭，還是圣人到本宮手上的玉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