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無眠,竹院外的燈火統統亮至天明。
崇嶺連夜找來的大夫是告老辭的張老太醫,老人家仔仔細細替宋明賢檢查了一番,方才捋著花白的胡子說了句“幸好”。
昭元一直站在一旁,直到張老太醫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方才喜極而泣。
靠坐在床頭的宋明賢看著還有些虛弱,但卻一直在勸昭元早些去休息。
昭元聞言只拿眼瞪他,然后跟在張老太醫的后問長問短。
“是只有皮外傷嗎?會不會傷筋骨?駙馬以后還能練劍嗎?”
張老太醫正要提筆寫方子,聞言轉笑呵呵地看著昭元道,“公主與駙馬甚篤琴瑟和鳴,真是一對神仙眷啊。”
昭元聞言,雙頰“蹭”一下紅了大半,“你……大膽,本……本宮問你話呢!”
“昭元。”忽然,宋明賢的一聲輕喚響起。
昭元微微一怔,瞪了一眼張老太醫后便連忙走到了床邊。
沈令儀見狀連連走上前對張老太醫說道,“您先開方子,回頭還有什麼要注意的您一并告訴我,然后我讓丫鬟跟著您去抓藥。”
一刻鐘后,知春跟著張老太醫出了府,沈令儀則拿著藥方子去了前院。
書房,梁振和沈淮竹剛好巡完了城來陸晏廷跟前回話。
兩人臉都有些凝重,沈令儀只聽梁振說人沒找到,巡城司的人還在繼續搜,問陸晏廷要不要加派人手。
陸晏廷負手立在桌案邊,思忖片刻后問道,“東宮的巫蠱案可有進展?”
沈淮竹應聲,“太子妃娘娘下令不查了。”
站在門口的沈令儀聞言吃了一驚,不想到之前在仲夏宴上聽到的那幾閑談,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陸晏廷于是看著梁振道,“把巡城司的人都撤回來,此事先按兵不,待我問過駙馬以后再做定奪。還有,你吩咐下去,今日公主遇刺一事不得外傳,違令者,軍法伺候。”
梁振領命,帶著沈淮竹一起退了出去。
陸晏廷這才招呼沈令儀進來,詢問宋明賢的傷。
“太醫說都是皮外傷,只是小臂那一有些嚴重,怕是要休養一段時間。”
“開了方子嗎?”陸晏廷了眉心問。
沈令儀連忙將藥方遞上,“張老太醫已經帶著知春去抓藥了。”
陸晏廷沒有接藥方,只迎上了小人飽含擔憂的目。
一時之間,兩人無言對,耳邊只聽屋角滴答滴答的更聲。
就在沈令儀以為陸晏廷會開口打發了自己的時候,男人忽然出手,將攬懷中。
手中藥方應聲而落。
“大人。”
察覺到男人將側臉抵在自己的肩窩,沈令儀渾一,下意識就回擁住了他。
“既還不走,那就讓我靠一會兒。”
陸晏廷的聲音里著濃濃的倦意,滾燙的則一下一下地掃過頸側的。
那一細、,如同的果子,散發著人的甜香,似輕輕一咬就能滴出水來。
忽然,兩人的后響起了一陣輕碎又急切的腳步聲。
屋外廊下月華去,陸晏廷和沈令儀之間的香艷旖旎被匆匆而來的昭元公主所打斷。
“陸晏廷!”眼見書房門沒有合上,昭元隔空就喊了起來,“明賢要見你,現在!”
陸晏廷聞言,便讓沈令儀陪著昭元,自己則速速去見了宋明賢。
廂房屋,宋明賢正靠在床頭閉目養神,聽見陸晏廷的腳步聲,他睜開眼,想頷首向他道謝,結果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疼得皺了眉。
“你安分點吧。”陸晏廷擺了擺手,心知肚明道,“我不差你這一聲謝。”
宋明賢輕輕一笑,展開了掌心讓陸晏廷看過來。
駙馬爺的掌心中握著一塊帶的錦布,一看就是從刺客上扯下來的。
布料致不針腳細,看著就是上乘貨,但卻并非出自造。
陸晏廷拿過仔細瞧了瞧,目與宋明賢的錯在一起,篤定地說了“宦之家”四個字。
宋明賢點點頭,冷靜分析道,“圣人閉關煉丹不問政事,前朝有東宮和皇后娘娘把持,即便他們對昭元和你我有忌憚,也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來取我和昭元的命。五殿下如今大勢已去,毓貴妃雖猶有盛寵,但母家勢微,即便他們要出手,也不會先沖著我和昭元來。”
“那麼……只有他了。”陸晏廷聞言接下了宋明賢的話,“要替六殿下鋪路,要提防太子攬政,又要借機鏟除你我。即便失敗,也是警告,反正死人不會開口說話,那個最后跑了的刺客,很有可能也已經被滅口了。”
宋明賢輕輕一笑,指著陸晏廷手中的“證據”道,“況且一塊布,本也說明不了什麼,就算大張旗鼓去查,也是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反倒還能倒打一耙。”
“你和昭元說了嗎?”陸晏廷順勢將布扔在了桌上,取了帕子著雙手。
見宋明賢搖了搖頭,陸晏廷很詫異,“你還想替他兜著?”
“說了有何用?也不是確鑿的證據,還無端讓心里難。”
陸晏廷臉上的表難得富多變,愣了半晌才忽而笑道,“你倒真是豁達啊。”
“你知道,我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宋明賢正道。
“是、是。”陸晏廷失笑,“希昭元早日看清楚,誰是真君子,誰才是真小人。”
“也未必就是小人。”宋明賢將目移至長桌,忽而嘆道,“珣笙,當年我們幾人一起去幽篁書院求學,尋的是萬亙古之理,問的是天下大道之謀!當年大家都是意氣風發的年,江山社稷皆在心,都以為自己可以闖出一番天地,但你記得,當時先生是如何評價你、我還有他的嗎?”
陸晏廷睨了宋明賢一眼,沉聲道,“明磊落如宋生,溫慈不足如陸生,機敏善通如溫生。”
“沒錯!”宋明賢點點頭,口吻中有著濃濃的惋惜,“他,才是先生當年一心看好的年太傅啊!”
臣隨主,主不能,則臣不能。
自古以來,被天家主耽誤了的有志年,也并非是麟角之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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