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沒人知道沈令儀著柳的側臉到底說了些什麼，大家只看到柳面難看地連連后退，然后匆匆忙忙地行了退禮之后轉就奔出了寢殿。

自然，那會兒也不會有人開口或起去挽留，昭元公主甚至看著柳離去的背影咋舌道，“怎麼是個外強中干的呢？”

一旁的陸晏廷看了一出戲，這會兒也終于出了聲，“不是外強中干，是會知難而退三思再行。”

陸晏廷篤定，柳一定會回去找上皇后的。

畢竟眼下在這里耗著也是白搭了面，與其等著繼續被他們辱，不如走為上計。

不當場撒潑，又能屈能，這個柳，其實比起當初的萬寧，倒更沉得住氣。

首輔大人說罷又把目轉向了昭元公主，語氣里帶著一輕飄。

“不過現在微臣可算知道了，為何當初上京城里流言滿天飛，說微臣傾慕公主殿下，又說公主非微臣不嫁。”

昭元聞言仿佛聽到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舊聞一般，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陸晏廷。

然后，指著自己的鼻尖不可置通道，“誰？我嗎？陸晏廷你可不要說話，駙馬還在這兒呢，當著駙馬的面，你膽敢信口開河破壞我們夫妻和睦，我……信不信我讓父皇懲辦你！”

“我說的不對嗎？”陸晏廷忍著笑，抬手指了指空空如也的門外道，“公主方才還斷了微臣的一樁姻緣呢。”

昭元聞言也跟著冷笑，“這樣沒腦子的姻緣你也要？”

說著，又轉頭沖靜立在一旁的沈令儀豎了豎大拇指，夸了一句，“像柳這種人，就是要當面拆穿！”

昭元義憤填膺不止，又忙不迭扭頭看向了陸晏廷，指責他道，“還有，方才令儀說的那兩個什麼丫鬟的，你讓人去找了嗎？”

陸晏廷一邊沖沈令儀招手讓過來，一邊點頭道，“找了，沒找到，不得不說，這事兒做的很仔細，滴水不的，至我這兒還查不出破綻。”

沈令儀邊聽邊挪了步，路過昭元公主和駙馬的時候還恭恭謹謹地對著兩人福道謝。

駙馬爺和和氣氣地笑著擺手讓不要多禮，可昭元公主卻爽朗地笑出了聲。

“你先別謝我，要謝就謝皇后娘娘。”

沈令儀不解，走到陸晏廷邊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男人一眼。

陸晏廷便輕聲于解釋道，“公主屋及烏，也是恨屋及烏的。”

沈令儀恍然大悟，發現自己在柳這件事兒上運氣有些好，竟撿了昭元公主的這份信任。

“承蒙公主抬，令儀激不盡，但令儀方才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半點造和瞞。”

可事出有因，沈令儀怕因為自己方才的任而給陸晏廷添什麼麻煩，便還是多解釋道，“不瞞公主，昨兒這事確實發生的有些莫名，當時混，來不及細想，有些疑點，是今日令儀在罰抄心經的時候才想到的。”

不料昭元對此事的對錯卻半點也不在意，聞言只擺了擺手。

“你別慌，這件事的對與錯其實一點都不重要。宮里宅，哪沒有腌臜事兒啊，別說是我們，你自己只怕見的也不吧。”

說著，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陸晏廷，笑得不懷好意。

“倒是今日首輔大人的態度，令本宮大開眼界，本宮這趟回京，可真是不枉此行啊！”

“是啊。”陸晏廷聞言也不惱，竟附和著點頭道，“等過兩日見著那人了，殿下就會發現，您此番回京那才真是不枉此行呢。”

昭元聞言“蹭”得一下站了起來，指著陸晏廷笑罵。

“陸大人別欺人太甚啊，回頭若是我真與駙馬有什麼矛盾爭執的，你一定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說罷便上了前，然后一把拉過沈令儀，挽著人的小臂就往外走。

“昭元！”陸晏廷也隨即站起，斥聲制止。

但昭元公主卻轉過頭，挑釁地瞇著眼沖陸晏廷直笑，“陸大人怕什麼，怕本宮吃了？”

最后，還是宋駙馬出聲打斷了兩人的劍拔弩張。

“昭元，你與沈姑娘去外面走走，我同珣笙說兩句話，等說完了我就去找你，然后我們一起回寢宮。”

宋明賢話音剛落，沈令儀就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宋駙馬喊了陸晏廷的表字，看來兩人私下真是非常相的。

四人于是分了道，昭元并了沈令儀出宮散步，宋明賢與陸晏廷則留下說話。

窗外暮西沉，殿微不顯，周圍約傳來斷斷續續的蟲鳴聲，端午已過夏至不遠，暑氣也漸盛了。

宋明賢著手邊杯盞上的蓋柄把玩了片刻，輕聲道，“若是再沒有消息，也不能繼續按兵不了，這件事拖久了，容易倦人心。”

陸晏廷點頭附和，“知你與昭元要回來，有些事便想著還是當面和你說，畢竟話傳來傳去的，也容易荒腔走板。”

“那孩子我昨日在宮中見過一面，倒是沉穩的，在福貞邊定定心心的，是把福貞給住了，有些意思的，可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宋明賢若有所思道，“金陵那邊其實都已經部署好了，但……”

“不能。”陸晏廷知道宋明賢的意思，張口就接下了他的話，“并非說是要從長計議，只是都熬到這一步了，不差這幾個月。太子監國，心里最沒底的應該是淑妃他們，這時候誰先手，都未必會是贏家。”

宋明賢垂眸點頭，半晌才沉著聲道，“還有池將軍，他不會讓小侯爺落單的。”

“無妨，等過完端午凌洲會回京的，只要凌洲在京城，池將軍就不會輕舉妄。”

陸晏廷這話引來了宋明賢的詫異目。

“池將軍肯放人？”宋明賢好奇地問。

陸晏廷淡淡一笑，“不然駙馬爺以為，圣旨這東西，應該什麼時候用才合適呢？”

宋明賢愣了片刻方才笑出了聲，“看來我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竟從未想到過這麼簡單的法子。”

長久以來，他們始終不敢對溫久卿輕舉妄，一是因為此人運籌帷幄、機敏果敢，確實是難纏的角，二則是因為他的背后有個戰無不勝所向披靡的“池家軍”。

只要池淵池將軍支持溫久卿一日，那溫久卿于他們而言就永遠會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但假如能把池凌洲在手中，那最后鹿死誰手就又有了變數。

“宋大人你是當局者迷。”陸晏廷掃了宋明賢一眼，目不自覺地又瞟向了門外的回廊，一心二用道，“堂堂的大理寺卿摘冠為紅，這事兒當年是多給昭元長臉啊。但你以為昭元不知道你心中的抱負與理想嗎？你放心，昭元比誰都怕你那滿腹才華會撲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