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沈令儀出行,陸晏廷特意吩咐了讓棲山隨行。
馬車也不是竹院里平常出行的普通馬車,而是車旗上繡了“陸”字的家馬車。
就這個排場自然是夠大的,以至于那日休沐在家的馮大人見了,差點都想回屋去換服,再重新把沈令儀迎一次了。
但沈令儀見了他卻沒什麼拘謹的,只笑著說自己是來看姚氏的,而后又沖一旁的棲山使了個眼。
棲山心領神會,提著一個漆木盒子就遞到了馮縉的面前。
“是今年的明前龍井,我們爺知道大人喜歡這個。”
馮縉自然寵若驚,捧過盒子連連側將沈令儀迎進了屋,邊走邊說道,“難為首輔大人還記得下這點喜歡。”
沈令儀垂眸,“大人一直都是面面俱到的。”
“那是,那是。”馮縉連連點頭。
正如陸晏廷所言,馮縉能閣,自然也是個人。
沈令儀是什麼份其實馮縉并不在意,他只看陸晏廷愿意想要過沈令儀給自己傳遞什麼訊息。
果然,兩人快走到垂花門的時候,沈令儀忽然輕聲說道,“我倉促前來,也不知道有沒有叨擾到蓮心姐姐,一般尋常這個時辰都在做些什麼,是不是要帶著平哥兒玩?”
馮縉腳下步子一頓,臉上的笑容頓時舒展了很多。
“姑娘說的沒錯,平哥兒這會兒還在院子里呢,今日正好教他的先生也告了假,蓮心正督著他描紅呢。”
馮縉這話說的沒錯,當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姚蓮心的小院時,正坐在桌邊教平哥兒認字。
看到沈令儀和馮縉并肩進來,姚蓮心嚇了一跳,起的時候險些打翻了桌上的筆架。
“令儀……你、你怎麼來了?”姚蓮心連忙帶著平哥兒上前迎。
馮縉見狀笑道,“沈姑娘自然是來看你的,不如你們先聊一聊,我把平哥兒帶去書房,蓮心一會兒你務必要留沈姑娘用午膳,我讓廚房加兩個菜。”
見馮縉說著就拉過了平哥兒的手,沈令儀連忙不著痕跡地蹲下了,然后從腰間取出了一個用紅繩穿著的平安小金鎖,給平哥兒戴上。
“呀,使不得!”姚蓮心眼見,趕手去攔。
沈令儀抬眼看了看,笑意權權道,“怎麼使不得,是大人叮囑我的,來姐姐府上做客,可千萬不能空著手,失了禮數。”
姚蓮心一下子就聽懂了話里的意思,當下卻強忍著心中的澎湃激,只微笑著輕輕拍了拍平哥兒的肩。
“還不謝謝你令儀姨母。”
“謝謝姨母。”小哥兒乖乖地行禮,說話聲氣的。
“不謝。”沈令儀站起,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了平哥兒的額頭道,“姨母家中有個與你年紀相仿的小姐姐,下回可以讓你娘親帶你來和小姐姐玩兒。”
就這樣淺聊了幾句后,馮縉便帶著平哥兒出了門。
等父子二人一走遠,姚蓮心便一把抓住了沈令儀的雙手,激道,“令儀,我……我沒想到你竟、竟然……”
姚蓮心自然是有千句萬句的謝要說,可話還沒有到邊便是先紅了眼,哽咽的嗓子里更是酸不已,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姐姐別哭。”沈令儀連忙拍著的肩安道,“我其實也沒做什麼,只是希馮大人能明白我的意思。”
“他自然是明白的。”姚蓮心把沈令儀拉座,深吸了一口氣,“連我都看明白了的事兒,他怎麼可能還裝糊涂,除非他是不想要頭上那頂烏紗帽了!”
“姐姐這話可別說。”沈令儀反了一下姚蓮心的手,又將陸晏廷那日與自己說的話委婉的重復了一遍,“說到底也是清難斷家務事,姐姐這事兒只能我來出頭。”
“是!”姚蓮心重重點頭,“那日回府,其實我是越想越后悔的,只恨當時怕是被豬油蒙了心,怎麼會想著要妹妹幫我去找首輔大人開口。”
“怎麼是豬油蒙了心呢。”沈令儀長嘆一口氣,“姐姐只是母子連心而已。”
兩人說著都靜靜地喝了一盞茶,平復了一下心。
姚蓮心又道,“方才妹妹你給哥兒的那個小平安鎖多銀子,我折給你。”
會這樣直言不諱,就是猜沈令儀手上應該是沒有多可支配的私房錢的。
那小金鎖在旁人看來可能并不值錢,但于沈令儀而言卻不是什麼輕而易舉能送出手的東西。
誰知沈令儀聞言竟難得俏皮地沖姚蓮心眉弄眼了一番,說道,“那是大人給平哥兒的,姐姐你不用同我算,咱們不拿白不拿。”
姚蓮心聞言面了難,半晌才又開了口,“令儀,首輔大人他……對你好嗎?”
沈令儀看著姚蓮心,真就認真地想了想問的這個問題。
“倒是很大方,但也不算什麼好不好的,大人的子不好猜,不過姐姐問這做什麼?”
姚蓮心抿了抿,“昨日我與馮郎閑聊,馮郎不小心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沈令儀好奇。
“陸家似乎……在替首輔大人議親,是吏部尚書柳文敞大人的小兒,亦是皇后娘娘的表外侄,這事兒你知道嗎?”
見姚蓮心格外真摯地盯著自己猛瞧,沈令儀便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知道?”姚蓮心驚呼。
沈令儀忽而笑道,“不是姐姐你才告訴我的嗎,那我就知道了呀。”
姚蓮心見狀是有些震驚的。
昨兒馮縉把這事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陸、柳兩人明日就要拜堂親了一般。
所以剛才一直在猶豫,到底應不應該告訴沈令儀。
但卻萬萬沒想到,沈令儀竟能如此淡定。
“那你是怎麼想的?”姚蓮心自然是希沈令儀能在陸晏廷邊爭個名分的,“你一定要提早做打算,首輔大人確實已經到了家立業的年紀,你就說馮郎,其實比首輔大人還小一歲。你可別傻傻地把自己給賠進去,回頭走了我這條老路,只怕是誰都幫不上你了。”
這世道,并非要恃寵而驕,只是被偏的子,日子總能過的順風順水一些。
誰知沈令儀聞言卻沖姚蓮心輕松一笑,口吻篤定。
“姐姐放心,我一定會替自己贖的。將來我是要過我自己的日子的,所以大人他親不親,與我沒有太大干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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