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蓮心的懇求，沈令儀沒有立刻答應。

并非是不顧忌昔日的救命之恩和姐妹之，而是自認在陸晏廷的面前，自己并不是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主兒。

昔日里那些無傷大雅的事也就罷了，就是喜鳶那一樁，沈令儀就清楚，陸晏廷心里是不樂意的。

其實也沒有深究過陸晏廷對自己的態度，只是覺得，這世上有太多的事，對陸晏廷而言真的尤為輕而易舉。

興許尋個首輔大人心好的時候，把姚蓮心的事兒說一說，也能輕輕松松換來陸晏廷的首肯，但是憑什麼呢？

從來都不覺得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的付出和不求回報的施舍。

賣了自己，才換來闔家平安與團圓，那眼下要再賣了什麼，才能去換姚蓮心的這個請求？

更何況，此事還涉及陸晏廷的下屬，沈令儀覺得，這是徹底僭越了！

姚蓮心自然也是看出了沈令儀的為難，忙不迭又加了一句，“若是你覺得不便，那只當這事兒我不曾提過。”

舊識一場，姚蓮心是清楚沈令儀的脾氣的。

沈令儀看著弱不經風，骨子里卻是很氣的，想當年小小年紀便深陷囫圇，一路過來也是咬了牙關不曾投風月。

更何況兩人已經這麼多年沒有見了，自然還是有的，只是這樣的事，沈令儀愿意幫是分，不愿意幫也是本分。

“只是不能馬上就答應姐姐。”沈令儀如實道，“若是可以的話……”

“不！”結果反倒是姚蓮心先輕輕地搖了搖頭，忽然溫笑道，“確實是我唐突了，此事其實真不應該讓你開口。”

“也不是不能開口，只是……我說了未必有用。”沈令儀對著姚蓮心也沒有什麼藏著掖著。

“令儀，你現在只是陸大人的外室嗎？”見沈令儀還愿意同自己聊，姚蓮心想了想還是開了口，“你與大人……是在一起了嗎？”

姚蓮心這話說的很委婉，可沈令儀聽懂了，抿點了點頭，面出一紅。

姚蓮心聞言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沈令儀的肚子，“令儀，你不要怪姐姐說話直接，你……大人安排人給你喝避子湯了嗎？”

見沈令儀輕輕搖頭，姚蓮心的臉驟然一沉，忽然又重重地握了一下沈令儀的雙手。

“我知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這樣委跟著首輔大人的，但是令儀，我想提醒你，這條路，可不好走。”

見沈令儀聞言不語，姚蓮心也知這話再說就傷了，只點到為止。

“你自小就聰慧有主見，程媽媽總說你將來一定是能事的。我只是想說，日子過到最后，興許誰都靠不住，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咱們還是要靠自己。我瞧得出，陸大人眼下還是很疼你的，所以仰仗著這份疼，你就更要替自己好好想想。你這樣的份，若是將來再有個孩子，豈不是這輩子都……都要走下等路了？”

“姐姐放心，我知道的。”姚蓮心說的沉重，可沈令儀聽得倒尤為平靜，“我不會一直做他的外室的。”

說著，把目投向了窗外那株花期正盛的石榴樹上。

明艷艷的榴花似火似霞，就好像姑娘們喜歡用的明的胭脂，得嫵又張揚。

但是，沈令儀卻覺得過于耀眼了，就像現在替陸晏廷做的那些事，仿佛一下子就了集首輔大人萬千寵于一的子。

但沈令儀心里清楚，不是！

那天晌午，沈令儀原本是想留姚蓮心用膳的，但是姚蓮心卻怎麼都不同意，只是在走的時候說，若是以后尋得機會，兩人倒是可以在外頭見見，隔三差五的說說話，也是好得。

得了空，沈令儀便補了個午覺，結果這一睡，竟睡到了陸晏廷回府。

乍一見男人臨窗正坐，沈令儀嚇得差點驚呼一聲，半晌才反應過來，外頭是連天都黑了。

“大人什麼時候回來的？”沈令儀連連翻下床，紅著臉把被褥什麼的歸整了一下，然后乖乖地走到了羅漢床邊。

陸晏廷正在看公文，聞言抬了眼皮反問道，“今兒來過客人了？”

沈令儀一愣，飛快地看了一眼周圍，見著桌上那盤洗凈了的枇杷后方才了然道，“是姚姐姐來過了。”

“馮縉的那個妾？”

沈令儀一邊應答一邊坐下，用干凈的帕子了手以后剝了一顆枇杷遞給陸晏廷。

陸晏廷出手，卻不是拿果子，反而握著沈令儀的手腕抬了抬，然后用的手將果子送進了自己的里。

鮮的果水飽滿，男人咬了一半，溢出的水就順著沈令儀的指尖緩緩流下。

剛想拿帕子，卻見陸晏廷已經快了一步，先拿起了帕。

首輔大人其實不太懂伺候人，與其說他在幫沈令儀手，不如說他是在把玩的手。

咬了一半的枇杷已經被陸晏廷重新丟進了果盤中。

“不夠甜。”首輔大人咋舌評價，“那是沒有江南那邊的貢果好吃的。”

“也不是人人都能吃上貢果的呀。”沈令儀小聲嘀咕。

“改明兒讓務府給你留一份？”陸晏廷還握著小人的手沒撒開。

沈令儀嚇的連連搖頭，“那我可不敢吃的。”

“枇杷而已，有什麼不敢的，是怕毒死你了？”陸晏廷被小人逗笑了。

“我怎麼有資格吃貢果！”沈令儀皺眉，覺得那可是要折壽的。

“你怎麼沒有資格了？”陸晏廷白了一眼，余掃了一眼果盤里的果子，忽然又問，“馮縉的妾，找你做什麼？”

沈令儀不驚訝陸晏廷能猜到姚蓮心“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心思，驚訝的是陸晏廷竟會主提起這件事。

清楚，有時候機會是轉瞬即逝的。

況且，今兒的陸晏廷，心似乎還不錯。

于是，沈令儀便連半句轉圜寒暄都沒有加，直接開門見山道，“蓮心姐姐就是想把自己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兒子……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