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立確實死了沒多久，因為他尸首上的尸斑不是特別明顯，算來，估計從他咽氣到現在，最多也就兩個多時辰。

“沒有仵作麼？”陸晏廷繞著肖立的尸首轉了一圈，因為也怕破壞了什麼，所以沒有擅自手。

薛承楓聞言就道，“祥子說有個張仵作住在城西，只是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了，他帶著崇嶺去找了，看時辰估計也快回來了。”

巧的是他剛說完話，外面就傳來了幾陣急切的腳步聲，然后，就見崇嶺和祥子兩人氣吁吁地并肩而。

“仵作呢？”薛承楓踮起腳往兩人的后看了看，發現空空如也。

祥子搖了搖頭，面難。

“打聽了一圈，張仵作一家在發水的時候就逃出城了，現在還沒回來。”

“沒別的仵作了嗎？”陸晏廷猶豫著問。

祥子搖搖頭，“張仵作原本還有個師父的，不過他老人家去年就沒了。”

“我來試試吧。”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清朗的年聲突然打破了四周的沉默。

陸晏廷轉頭看去，目停留在了沈淮竹的上。

“你？”他皺了皺眉，“學過這個？”

沈淮竹一邊點頭，一邊挽起袖子扎了腰帶，順道把高束的發髻繞了兩個圈扣，方才走到了放著肖立尸首的長桌邊。

“在北遼為了混口飯吃，我給役府的仵作師傅打過下手，但現在我手上沒有工，所以只能簡單看看。”

他說完以后靜靜地看著陸晏廷，似在等他的首肯。

只見陸晏廷先是看了看肖立的尸首，然后才沖沈淮竹點頭道，“我只想知道確切的死因，你看著辦。”

沈淮竹也不贅言，說了聲“好”以后便小心翼翼地抬起了肖立的頭……

年雖然沒有工，但是作利索不拖泥帶水，看著就不像是個生手。

薛承楓覺得好奇，不由地用手肘撞了撞旁的陸晏廷，悄悄問了他一句，“這誰啊？”

“令儀的胞弟。”陸晏廷目不斜視，視線一直盯著沈淮竹。

薛承楓聞言有些吃驚，張了張后依然著聲音道，“你不是說沈姑娘的爹、娘要暫留此地麼，那弟弟……”

“小孩兒跟著我們走，回了上京城，你負責帶著他，放在軍護衛的編隊里。”

薛承楓聞言更吃驚了，瞪大了眼睛低嗓音道，“陸大人，你這是開后門啊？”

陸晏廷轉頭睨了他一眼，面無表反駁道，“有問題？”

“乖乖！”薛承楓搖著頭，顧左右而言它道，“我這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咱們鐵面無私的首輔大人給人通融開后門的？”

薛承楓會如此夸張其實不是沒有道理的。

想早些年他人還在軍機營的時候，曾有老鄉千里迢迢來投奔他，想讓他通融一下安排自己進軍營。

這事兒后來不知怎麼的就了陸晏廷的耳，薛承楓記得當時自己挨了分板子不說，老鄉的那件事兒自然也沒辦。

用陸大人自己的話說，他走的仕途上，就沒有“后門”這一說，要想門，不管是誰，只能堂堂正正走正門，憑自己的真本事謀職。

可現在，這條“鐵律”怎麼到了沈令儀的面前就好像不太管用了呢？

陸大人，這是抬起手打了自己的臉啊！

“你話這麼多，不如替我想想等回了上京城，怎麼把肖立在廬江城就咽了氣的事告訴皇后娘娘？”

陸晏廷的聲音里依然聽不出什麼波起伏，但薛承楓卻非常識趣地閉了。

不一會兒，沈淮竹就著手走了過來。

“如何？”陸晏廷問。

“是中毒。”沈淮竹冷靜地回道，“可能是斷腸草，也可能是鉤吻或是烏頭之類的，總之應該是周圍山野間隨都可提煉到的含劇毒的植。”

“何以見得？”陸晏廷細問。

沈淮竹指了指肖立閉著的雙眼道，“此人瞳孔擴散且雙眼充，呈烏紫，幾乎就是中毒的癥狀。”

“那為何他的姿勢這麼奇怪？”陸晏廷又問。

沈淮竹道，“他死的時候可能腹部絞疼難忍，所以手指彎曲僵，覆在腹部的位置定了型。”

陸晏廷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后看向了薛承楓，“不是說他就在你和崇嶺的眼皮子底下麼，怎麼還能被人下了毒的？”

薛承楓絞盡腦想了想，然后猶豫地轉頭看了一下崇嶺，仔細回憶了起來。

“你要這麼說的話，我們把人從司教坊帶回來的時候是讓他坐馬車回來的，馬車里有涼茶，肖立應該是喝過的。那毒……不會是提前被人下在了涼茶里吧？”

陸晏廷聞言無奈搖頭，“你們什麼時候決定要把肖立帶回驛站的，知道這件事的還有什麼人？”

“昨晚。”崇嶺說道，“因為小侯爺和小池將軍今日要走，我和薛大哥就想著有廂房空出來，正好可以安頓肖立。當時我們說這話的時候，小侯爺他們也是在場的。”

陸晏廷的神終于冷了下來。

只見他負手在背，繞著肖立的尸首慢悠悠地又轉了一圈，最后在走出這間屋子前轉頭吩咐薛承楓道，“事已至此，直接燒了吧。”

“什麼？”薛承楓兩眼一抹黑，以為自己聽錯了，口而出的聲音連連拔高，“燒了，然后呢？是要給皇后娘娘抱一捧骨灰回去嗎？”

開什麼玩笑，躺在這兒咽氣的這位可是皇后娘娘的親舅舅啊！

薛承楓覺得自己背上的汗都淌下來了。

可陸晏廷說完話，卻是頭也不回地就走出了屋子。

廂房里，沈令儀果然也沒睡，一見陸晏廷回了屋，便捧著熱帕子迎了上去。

“不是讓你先睡麼，還等我？”

陸晏廷臉上雖看不出什麼緒，但心里卻是為肖立的死煩著的，說出口的話便沒了什麼和悅。

當然，他平常也是一貫冷臉的，眼下這樣倒也不怎麼奇怪。

“大人肚子麼，要不要吃點什麼，我方才去看了，廚房灶頭的火還沒滅，蒸個饅頭或下碗面什麼的，都是能做的。”

陸晏廷拿熱帕子了一把臉，一邊松開了長衫的盤口一邊看了一眼沈令儀，忽然意味深長道，“你不想問點別的話麼？等了我這麼久，只是為了給我做頓宵夜麼，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