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廬江城驛站那邊,首輔大人卻對著棲山發了好大的一通脾氣!
“……要去你就讓去?回頭若是要上天了,你讓不讓?”
休息了幾個時辰,陸晏廷的熱度是退下來了,但臉看著依舊不太好,這會兒又因為怒急攻心,咳聲一起就停不下來。
可棲山卻是被罵得一頭霧水。
看著自家爺眉頭鎖的樣子,棲山以為他擔心的是沈令儀的安危,還尤不知的開口道,“爺你放心,那一路上安排了四個護衛,走的又是道,沒事兒的。而且沈姐姐也說,此番去不是專門去找一個大夫的,想把萬州那邊大一點醫館的大夫都帶過來。廬江這邊百業待興,剛開始最缺的就是能看病救人的大夫。”
“是這麼缺這個辦事的人嗎,你們全死了不!”
結果棲山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便讓陸晏廷氣得吼了出來,“自己出去領十個板子,不打完你別給我吃飯了!”
棲山走出廂房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是云里霧里的,挨板子倒是其次,關鍵他完全不知道這頓板子是為什麼而挨的。
一旁的崇嶺見了只能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無聲地搖了搖頭。
“合著讓沈姐姐去找大夫還是錯的?”棲山委屈兮兮的,撇著一肚子的不滿,“他這都燒了兩日了,會不會是燒糊涂了?”
崇嶺沖著天上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同他解釋,“這本就不是請不請大夫的事兒,而是誰去請大夫的事兒。”
“誰去有什麼關系,請來不就完事兒了?”棲山還是一筋,“再說了,人家孟大人說了,與沈姐姐一路還能敘個舊,這不是一舉兩得麼?”
崇嶺聞言,便是連心里最后的一點同都沒了,只認真地沖著棲山點頭道,“你真是……這一頓板子挨的半點都不冤枉!”
好在,沈令儀跟著孟齊雋這一趟“回城求援”很順利。
當晚,兩人便合力從萬州城請來了二十多個大夫,把不算太大的廬江城驛站給得滿滿當當。
因為擔心著陸晏廷的病,沈令儀剛踏進驛站的大門,便馬不停蹄地引著其中一位老大夫去了他的廂房。
時至子夜,本來以為陸晏廷可能已經睡了,結果推開門的時候,卻見首輔大人正站在窗邊,盯著墻上掛著的那一大幅輿圖在琢磨事兒。
更深重的,這人上竟連披風都沒搭一件。
沈令儀見了直皺眉,轉就招呼大夫趕進屋。
站在窗邊的陸晏廷聽著聲音回了頭,迎面就看到沈令儀正彎腰把桌上的燭燈挑了亮。
他剛想開口,卻聽小人反客為主道,“大人是想讓大夫等,還是現在就讓大夫把脈?”
這話,分明帶著那麼一點緒,讓堪堪等了一晚上的陸晏廷很是詫異。
眼見陸晏廷不為所,沈令儀便大了膽子自作主張地將他直接拉到了桌邊,然后笑著讓大夫先把脈。
老大夫一路舟車勞頓,又被沈令儀拉著快走了一道兒,這會子額頭都冒了汗。
聞言便連連抬臂了額頭,然后巍巍地打開了隨帶著的藥箱,深吸了好兩口氣以后才勉強的鎮定了下來。
把脈看診耗費了些時候,老大夫也是心細,來來回回確認了好幾遍,方才收了手。
“如何?”沈令儀在一旁焦急地問。
老大夫搖著頭清了清嗓子道,“姑娘放心吧,這位大人只是染了風寒,并非什麼時疫之癥。”
陸晏廷聞言,瞇著眼就去看小人,心想是真不怕咒他死啊。
沈令儀聞言則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可口吻里的擔憂卻并未減。
“那為何他反反復復總不見好?”
“因為并未食任何的湯藥啊。”大夫嘆了口氣,都不知道應該說眼前這位姑娘細心還是心了,“按說這位大人的子骨也是真朗的,生生抗了這麼幾天,挨到現在其實都已經好了大半了。”
沈令儀頓時啞口無言,半晌才“哦”了一聲,喃喃道,“這廬江……眼下要找個大夫開個藥看個病,是比登天還難的。”
“老朽這就給大人開一副溫潤驅寒的藥,雖說大人這都已經快好了,但……眼下有藥,吃幾副總是更穩妥些。”
“是。”沈令儀連連點頭附和,“有勞您了。”
陸晏廷坐在桌邊,一邊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方才被大夫卷起來的袖,一邊看著小人忙前忙后的張羅。
說來也怪了,之前他在廂房里看輿圖的時候,總覺得這屋子過分安靜了,便是他這般喜靜的人都有些不了這如一灘死水般的靜謐。
直到小人回來,咋咋呼呼的聲音從四周響起,陸晏廷方才覺得,這屋子終于又有了一些煙火氣。
想到這里,陸晏廷便不聲地了眼皮去看剛送走大夫才折回的沈令儀。
桌角的燭火燒得正旺,盈盈火映著小人素凈的面龐,纖巧的肩頭落著幾縷發,嫵清雅,好看的很。
他看得心尖一熱,開口的話也就帶了一點緒。
“跟著人出去了一趟,回來脾氣就見長了,指派了大夫還不夠,還指派起我來了?”
沈令儀知道陸晏廷在說方才讓大夫把脈的事,便學了他一貫輕描淡寫說話的模樣,故作淡然道,“我指派大人,那是擔心您的,是明著的,可大人指派我,卻是背地里耍了心機的,毫無君子之度可言。”
陸晏廷聞言饒有興趣地看向了,勾了勾角冷笑道,“孟齊雋給你灌什麼迷湯了?”
他就說,不能讓這個小人單獨出去。
棲山那十下板子,還是挨了!
沈令儀見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索就站定在了陸晏廷的對面,與他隔著幾步之遙,極為難得地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男人,問——
“大人此番千里迢迢把我從上京城帶來廬江,與父母弟弟團聚是一說,另外一說……是想以我為餌,讓齊雋哥哥心甘愿與你聯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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