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外面烏云遮日,聽聲音,好像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滴答滴答地順著破頂殘壁滲堂。
沈令儀一心二用地看著面前的肖立。
表面上假裝慌地在和他攀談周旋,實際上心中卻默念祈禱著棲山一定要跑得快一些,趕和陸晏廷他們匯合。
然而這一邊,肖立卻以為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眼見沈令儀整個人慌得臉都白了,肖知府不由心大好,話也隨即多了起來。
“都道英雄難過人關啊,首輔大人怒駁郡主,專寵外室的談傳遍的可不只是上京城,就連我們這邊陲之地,也是略有耳聞的。”
眼見沈令儀張地直眨眼,肖立又咋舌道,“在下雖只與陸大人相了一日多,卻也看得出陸大人對小夫人的偏寵,想來……小夫人若是遇了險,陸大人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吧。”
“肖大人已經派人通知了首輔大人嗎?”這會兒沈令儀還是裝作異常害怕膽小的樣子,“我伺候首輔大人也有些時日了,想必他……他應該是會念些舊的吧。”
沈令儀謹記陸晏廷的告誡,他讓一定要多和肖立說話,哪怕是些廢話。
“小夫人放心,在下已經派人去通知了。”肖立不屑一笑,睨著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令儀一番,“今日我有的是耐心,我倒要看看,日落西山以前我能不能收了陸晏廷的命。”
“你……你想……伏擊朝廷命?”這一回,沈令儀的吃驚倒不全是假裝的分了。
這個廬江縣的知府,也未免太膽大包天了吧!
“誒……小夫人此言差矣,何來伏擊一說呢?”可肖立卻搖頭擺手大笑了起來,“我們廬江還在鬧災,山路崎嶇險峻,流民山匪肆竄,小夫人意外被山匪所劫,陸大人心急想救人,結果雙雙意外亡。瞧,多好的一出戲?”
“你……怎麼敢?”沈令儀頓荒謬。
此時此刻,真的覺得眼前這個肖立不應該做知府的,他應該去戲班里唱大戲。
此人如此肆意妄想、膽大妄為,是本沒有把大周的律法放在眼中啊!
“我有何不敢?”肖立聞言只淡淡一笑,隨即便目兇道,“若非不是他陸晏廷人太甚,我又何須出此下策?呵……也好,也好,此天高皇帝遠,任憑他這個首輔在上京城如何的呼風喚雨,到了廬江縣,我也要讓他嘗嘗虎落平被犬欺的滋味。”
可就在這時,外面突然有一個黑人踏雨而,見了肖立的背影都來不及跪,只急促的站定道,“大人,外面有靜。”
“什麼靜?”肖立一愣,緩緩轉過了頭。
黑人猶豫了一下道,“像是埋伏。”
“埋伏?”肖立皺眉,立刻問,“去驛站告知陸晏廷的人走了多久了?”
“不過一刻鐘。”
“一刻鐘?陸晏廷就算是用飛的也飛不到這里,他怎麼可能埋伏在周圍!”
肖立冷笑一聲,有點惱手下的人小題大做,一把推開了面前的黑人就要往外走。
可是突然,他卻停下步子折回了,彎下腰將在干草垛里的沈令儀直接拽了起來,將挾持了人質。
沈令儀被肖立推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破廟的門口,又被迎面吹來的一陣風雨給糊蒙了視線。
等好不容易甩開了臉上的雨水定睛看去,才發現四周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林葉茂,遮天蔽日,將他們的破廟框了一方人跡罕至的地。
這樣的地方,別說是死一兩個人,哪怕就算是發生一場惡斗混戰,只要事后將痕跡理干凈,便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想到這里,沈令儀不打了個寒,也不知道是因為子冷,還是心冷了。
而站在后的肖立這會兒心里也在打鼓。
這場突如其來的落雨卷著風聲將整片竹林吹得沙沙作響,雖是青天白日的,但周圍的線卻非常昏暗。
而他視線所及的地方,只有遮天蔽日的竹林、叢生的雜草和斑駁破損的廟墻廊柱,至于方才手下說的埋伏,卻是半點痕跡都沒有的。
肖立就這樣拉著沈令儀做擋箭牌,站在風的破木門前觀察了片刻。
可是四周除了風聲和竹海浮的聲音,就再也沒有別的靜了。
他于是拽著沈令儀重新走回了廟殿,開口就問方才進來傳報的那個手下,“無緣無故的,為何會突然說外面好像有埋伏?”
那黑人聞言立刻單膝跪地回復道,“因為他們剛才沿途上來的時候,在路上發現了新鮮的跡。”
“跡?”肖立聞言也警覺了起來,“是我們的人傷了?”
黑人搖頭,如實道,“屬下已經排查過一了,沒有人傷,但是……有人失蹤了。”
這下,就連被挾持在一旁的沈令儀都有些不解了。
就所知,這一路跟著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棲山,另外一個是陸晏廷特意安排給的護衛。
因為棲山腳程快,所以在確定了出事以后會立刻趕去通知陸晏廷和崇嶺他們。
但是正如肖立所言,被帶到這里前后也不過就短短的一刻鐘,算算時間,棲山應該也沒有這麼快。
那麼,如果此刻肖立真的中了埋伏,外面的這波人,又是誰?
而與此同時,剛剛帶著人馬趕到山腳下的陸晏廷卻被告知,上山的道上橫著兩尸,看樣子是才剛剛咽氣沒有多久。
陸晏廷聞言也是一怔,命崇嶺立刻去探。
不過片刻,崇嶺就回到了馬車中,不等陸晏廷開問,他便徑直說道,“是肖立的人沒錯,黑黑面,腳綁藍帶。”
“怎麼死的?”陸晏廷咳了兩下,沉聲問。
“白羽箭,一箭斃命。”
崇嶺說著將一支沾滿了鮮的斷箭遞到了陸晏廷的面前。
陸晏廷低頭掃了一眼。
崇嶺只見自己主子那素來波瀾不驚的臉上竟出了極為罕見的驚訝之。
“倒是真的……巧了!”
喃喃自語中,陸晏廷斂了眸,臉上的驚訝之很快就被隨之浮起的不耐煩所替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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