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云珩的腦子是空白的,只能不停道歉。
他無法為自己開,過去他對做過的樁樁件件,都是實實在在刺在口上的刀刃。
風很刺骨,寒意刀片一樣剜開黛星漾的每一個孔侵襲進的大腦。
意識從剝離開來,耳朵是寒風呼呼刮過的撕鳴聲,盡管意識越來越薄弱,還是捕捉到了他話里的重點。
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問:“三年前的什麼事?”
“你臉怎麼這麼紅?”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開的口,鶴云珩借著墻角草坪燈微弱的觀察的臉,“黛星漾,你又生病了?”
“我不知道,”搖搖頭,向后跌去,“好冷……”
猛地,鶴云珩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急忙抱起來往回走。
“你剛才下樓是想干什麼?”
黛星漾難到睜不開眼睛,“買被子。”
此刻鶴云珩無暇再管其他,黛星漾說他不配沒說錯,他竟然讓穿著單吹了那麼久的風,他該死!
他探了一把的手腳,冷得像冰。
這些年,一直在挨凍。
只因為他曾經賭氣說過一句穿厚服丑,所以總是倔強地即使撐到最冷的季節也不肯穿上臃腫的羽絨服。
他又想起自己在接近零度的天氣扔出門口反省……類似的事太多了。
就在不久前,他還讓淋雨。
他劣質斑斑,活該被討厭。
黛星漾歇斯底里哭了一場后安靜了,鶴云珩把送上樓,自己下去買被子。
凌晨三點半,等他再回去十九樓,家門口閉。
他站在門外,屋子里面安靜無聲,他知道沒有睡。
“黛星漾,讓我進去照顧你吧。”
他抱著最后一點希敲門。
一門之隔的黑暗中,黛星漾坐在地板上,臉埋在膝蓋里,聽外面一下一下的敲門聲。
“你走吧。”
的聲音從屋子里傳出,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以后都不要再來了。”
連他的名字都不想。
就在今天之前,還肯跟他講幾句話,雖然態度疏離,但他聽得出,和這一句是不一樣的。
鶴云珩還記得不久前眼里掉下的淚,以及令他到刺目的笑。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我喜歡你”會把兩人的關系到決裂的境地。
門底下泄出屋子里的,黛星漾站起來開了燈,鶴云珩再次懇求開門:“下半夜會更冷,你先把被子拿進去,別再凍著了。”
門把手轉,開了門,什麼也沒說,拿走被子,轉,關門。
過程很快,不到兩秒,鶴云珩只來得及見到的側臉未干的淚痕在昏暗中映出兩道模糊的反。
他手抵住門,推開。
“黛星漾,別不理我。”
黛星漾擋在門口,回對著他,“你滾。”
明亮的線下,的臉著不正常的紅,形單薄,仿佛風一吹就會倒。
鶴云珩不敢前進一步,停在門邊的位置,擔心地的額頭問:“你晚上是不是喝了酒?”
誰知道他手剛過來,黛星漾立即手阻擋,避開他的。
“是,我喝了酒,所以你又要懲罰我嗎!”
他的手登時愣在半空中,臉上才恢復的那點又一秒褪盡。
一定是過去他對施加的傷害太深,以至于在任何時候都條件反地害怕被他知道喝了酒這件事。
無數后悔、愧疚的緒堆砌在口。
因為他的確曾經用很惡劣的手段和語氣告誡過不許再喝酒。
他明明是的,卻非要頑固地跟自己的心做抗爭,用種種懲罰的方式來證明自己沒有對心。
他這麼壞,可還是選擇他那麼多年。
一段漫長的死寂過后,鶴云珩嗓音喑啞地開口:“對不起。”
“我不是不準你喝酒,我只是……”
他嗓子干如沙漠,深呼吸之后勉強發出完整的聲音,“我只是跟自己過不去,是我傷害了你,對不起。”
黛星漾一秒都不想再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
你明明可以對我很好的,為什麼沒有。
你明明可以給我很幸福的三年,為什麼沒有。
“趁我還沒有開始恨你之前,滾。”
門再次關上。
鶴云珩呆呆著那扇不會為他敞開的門。
至此他才真正明白,什麼遲來的深比草還賤。
*
黛星漾早上起來一輕,像一夜卸下了在肩上多年的重擔,腳步輕盈起床去照鏡子,果然,眼睛腫了。
哇,原本可以靠值吃飯,看來今天只能靠實力了耶。
出門,穿鞋,關門,按電梯下去。
鶴云珩在門外等了一夜,眼眶下淡淡青黑,下長著青的胡渣,疲態很重,哪里都是黑青黑青的,所以看起來像剛死的人。
“黛星漾。”太久沒說話,開口啞得只發出一段虛虛的氣音,“你要去哪里?”
沒回應。
他把解酒藥遞過去,“你可能酒中毒了,吃點藥好點。”
仍是沒回應,他在跟空氣講話。
電梯降到一樓,黛星漾的車到了。
后視鏡中,鶴云珩立在原地。
車駛離,他的影漸漸遙遠一個無足輕重的小點。
來到錄歌室的時候,已經有幾個人圍著制作人滔滔不絕分自己的想法,見來了,紛紛打招呼。
慶幸自己遇到的大部分都是良善之人,至迄今為止在這個圈子里沒有經歷過爾虞我詐。
表演火熱進行,辛哥全程神游苦惱,又是搖頭又是嘆氣,看起來對前面幾位都不太滿意。
正要到黛星漾的時候,辛哥站起,“池醒,我們還是努力找找星漫吧,昨天回復了我的微博私信,也許會答應和我們合作也不一定。”
瞬間,四周只剩空調的呼呼氣聲。
棚里的其他人都沉默了。
星漫很神,沒人知道到底是誰,但國已有多個音樂平臺和品牌商爭先恐后想與之合作,據說寰球的CEO鶴云珩給開出20萬一天的天價版權費都請不。
鋼筆拿在手里,黛星漾歪著頭,笑逐開。
“還去哪里找,我不就在這里了?”
“……”
池醒眉尖跳了跳:“你是星漫?”
錄音棚里其他人回過神來互相看了一眼,皆是無與倫比的吃驚與震驚。
辛哥捂著口,又懷疑又激:“你真的是星漫?”
“如假包換。”
黛星漾也不多話,放下曲譜坐到鋼琴前,《天使》從指尖流淌出來。
這首歌前調溫高音震撼,尤其是在專業的錄音棚里,無與倫比的空間聲學效果猶如置全球最著名的音樂殿堂維也納金大廳,一曲演奏完,余音還澎湃在耳邊久久不散。
辛哥一扯池醒的胳膊,激道:“沒錯,就是星漫,之前我就覺的風格和星漫有點像,沒想到就是本人。”
池醒胳膊疼,回頭看:“星漾,你……”
黛星漾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你想在你的個人演唱會上使用我的歌,對嗎?”
池醒點頭:“是。”
“我不知道你就是星漫,如果你不想讓我改編你的曲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演唱會?你的歌,你親自演奏最合適。”
黛星漾點頭:“好呀。”
“你不再考慮考慮?”
“你們這麼有誠意,我還需要考慮什麼呢?況且,我本來就是你的幫手,只是多了一個馬甲而已,不是嗎?”
后面一整天的時間,黛星漾都跟池醒的音樂制作團隊呆在錄音棚里。
彩排一次,辛哥心久久難以平靜,手一拍桌子,恨不得明天就是演唱會。
“太完了池醒,尤其是副歌部分,你的聲線加上的鋼琴,簡直就是絕配!”
池醒的車不方便送回去,便讓助理開車過來。
“星漾,你見過鶴云珩的太太嗎?”四周安靜,走在后面的池醒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黛星漾拉車門的手頓住,復又聽見他說:“是你對嗎?”
“他的太太,是你對嗎?”
池醒走前來,他知道自己猜對了,“你們不對勁。”
黛星漾沒否認,不對勁就對了,知道跟鶴云珩關系的人都覺得他們不對勁,只有鶴云珩不那麼認為。
雖然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為什麼不告訴他你就是星漫?”
池醒無意打探的私,只是在機場重逢時為追了那麼多年仍沒有跟鶴云珩修正果而到憾,現在得知原來他倆竟早已結婚,卻沒有為一對正常的夫妻,換誰見了都會覺得唏噓。
據他所得的消息,鶴云珩在星漫那里吃的閉門羹比他還多,星漫好歹回復過他的私信,鶴云珩是直接被無視的,這對夫妻,哪哪都不對勁。
風是寒的,停車場的走廊上能看到外面天空寥寥閃爍的碎星星。
黛星漾眼里有微妙的閃爍,冬天罕有的星星落進了的眼睛里,站在車前,直視著漆黑反鏡里映出的自己。
“告訴過的。”
池醒:“?”
黛星漾:“他不信罷了。”
說完目堅定,打開車門,說:“況且他找星漫也不是為了他自己。”
“既然他那麼想要找到星漫,那我偏不讓他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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