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云珩撇開臉:“不需要。”
黛星漾知道他在想什麼,兩個人離了還糾纏不休,結果無非是拉扯多幾個來回。
但生活不是苦狗劇,離了就是離了,藕斷連的沒意思,不說明白是不行的。
“是不是以前我狗的形象太深人心,才導致你到了今日仍抱有不切實際的期?”
“其實你來本不是為了和我談什麼,因為我們該談早就談完了,你只是懷著‘我們可以回到過去就當離婚是個玩笑’這樣的期來試探我是不是口是心非,你覺得你可以大度點,再給我一個機會。”
“當然,這很正常,每個強勢方都有這樣自大的想法。人活在世上,誰沒有點期盼呢?”
“但期盼嘛,就是用來打破的。”
黛星漾從包包里拿出一摞小小的積木擺件,把底座置在車里的中央扶手臺上面。
積木是在學校小賣部看到的,覺得適合擺在新家客廳就買了。
“從前我期盼從你那里得到對等的,現在你期盼我跟你回去,繼續被你剝削。”
“期盼被現實殘酷打碎的時候,沒幾個人得了,太難了,比全的骨髓被干的覺還要痛上幾萬倍,但鶴云珩,這種疼痛我在過去的三年里嘗過了千上百遍,早能欣然接了。”
“現在,到你了。”
“你不要這麼說。”鶴云珩越聽心越沉,說話像是扯到了嚨,有一頹唐之,完全沒了底氣。
他矢口否認:“我不是不甘心。”
“不是?”黛星漾抬眸。
“那你給我一個理由。”
鶴云珩看把木頭一片一片壘起來,漸漸的,積木疊出一個尖尖的三角雛形。
他的手指不停摳著皮質方向盤,仿佛那是他全上下此刻唯一能的地方。
“我不知道怎麼說。”他不太自然地別開眼,通過車前鏡,看到自己無比蒼白的臉和滿是的眼睛。
短短幾分鐘,他像一下子憔悴了幾歲。
而旁邊的黛星漾,神采飛揚,臉紅潤,對比慘烈,堪稱一個天一個地。
于是那句“想來看看你”在齒間滾了好幾滾,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反正不是不甘心。”他說。
黛星漾無所謂:“好吧,不是就不是。”
還在疊著積木,擺明了不愿意再繼續聽他無力辯駁的陳詞,鶴云珩霎時間掌心冰涼,腦子也跟著慌一片。
在生意場上談判時能把對方得大氣不敢的男人,頭一回發現自己笨拙舌,說多錯多。
從前是他把訓的大氣不敢出,現在把他懟得汗流浹背,一個字也無法反駁。
他的舌燦蓮花巧舌如簧在如今全然陌生的黛星漾面前發揮不了一丁點威力,他只能倔強地重復。
“黛星漾,你信我。”
“我不是不甘心。”
“行吧,”黛星漾瞥了他一眼,“那你是覺得,生活上沒有了我,你不適應了?”
“我……”鶴云珩雙翕,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人。
他從來都是一個做什麼都能達到A+的人,可現在,一夕之間,他做什麼都是不及格的了。
這次過來前,他都下定決心要跟好好把挽留住,沒想到最后還是讓局面變得更加難堪。
“是。”他承認道。
“你不在,我過得很不好……”
噠!完!最后一片三角形卡進塔頂,了張巾干凈手。
“你不適應,那是你要去克服的事,我們已經離婚了,你應該學著去適應沒有我的日子,而不是時不時來擾我,明白嗎?”
鶴云珩僵直著脊梁,神仍然倔強。
“我們還沒有離婚。”
“什麼還沒有,你該不會想著拿離婚證那天故意玩失蹤吧?鶴云珩,你又看了什麼霸總小說?”
鶴云珩又是一陣恥……
連這個都知道!
可他更想說的是,那你呢?
結婚那麼久,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不是我一個人的記憶,而是我們實實在在共同經歷過的三年,你就這樣頭也不回離去,難道就沒有半點不適應嗎?
可看著白皙紅潤的面,他問不出口了。
過得不好的人,只有他。
他反復堅持說:“黛星漾,我們還沒有正式離婚。”
完整的高塔只維持了幾秒,塔底部的木被黛星漾一把出數,有長有短,有有細。
吸了口氣,又隨意出一:“快了,還有五天。”
“過完今天,只剩四天。”
疊好的房子被拆得搖搖墜,東一個窟窿西一個窟窿,鶴云珩預接下來的話會更加讓他難堪,手一抬想去攔。
倏然加大音量冷喝:“鶴云珩你好好說話,別總是手腳這那!”
他嚇得忙回手。
不是害怕,是如今全然陌生的態度令他慚愧。
他突然想起有人跟他說過,黛星漾其實是帶刺的玫瑰,只對他袒出最的花模樣。
他從小沒什麼家的概念,從有記憶起,老爺子永遠在忙公務,爸媽永遠在忙恩,陪他的只有一個管家,直到和黛星漾結婚后他才會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覺——
家的安定。
以前他不知道為何這麼多男熱衷于走進婚姻,后來他切經歷了才明白,原來兩個人住在一起竟是如此好的事。
他是別人眼中無所不能的鶴總,理應為了公司鞠躬盡瘁,他一人肩負起集團五千名員工沉甸甸的希冀和生計問題,沒人在乎他其實也才二十來歲。
他時常被公司這艘船得不過氣,是黛星漾用的編織一牢固的繩索,讓他從此有了呼吸的空隙,讓他能躺在懷里放心睡個覺。
世人說他一路順風順水,沒人知道他也有弱的一面,在他投資遇阻焦頭爛額時、被東為難舉步維艱時,是黛星漾對他敞開懷抱。
如今他早已長一只強大到能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雄鷹,他在商界開疆拓城,而黛星漾是他倦鳥想歸林時的那片永遠為他開放的暖巢。
分明比他還小,可卻是照顧人的那個。
是世上最嫵的花,卻甘愿為了他攏起所有的尖刺,三年來,他一直被包裹在那樣的花瓣里,的溫,的疼寵,曾經只對他一個人無限量開放。
現在,他被趕了出去,花園的千萬株花苗一夜崩塌煙塵滾滾的廢墟,他再也找不到當初那朵只為他綻放的花。
鶴云珩沒敢再,求和般低聲說:“黛星漾,你不要這樣,我們這次好好談。”
“怎麼好好談呢?”
黛星漾真的十分疲倦了,“我讓你說個理由你說不出來,我說的話你又不信,到底是誰沒在好好談呢?”
“你讓我怎麼信?”
鶴云珩說起這個就不是滋味,“頭一晚我們還好好的,我讓你別鎖門我會回來睡,結果第二日你突然拿了行李箱就走……”
“突然?”
黛星漾打斷他,指了指那個三角塔。
“鶴云珩,你看。”
握住其中一木頭突出的一端,輕輕往外一拉,轟隆一聲,整個三角塔陡然散架,木塊噼里啪啦,紛紛滾到他的腳下。
攤開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正是那些被出來的小木。
“看清楚了嗎,它不是無緣無故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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