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08:10。

司機來接鶴云珩，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

“鶴總，你領帶歪了。”

鶴云珩一夜沒睡，本就眼皮干得難，經這麼一提醒，火氣更旺。

他低頭整理好領帶，大步進私人電梯。

09:00。

辦公室的桌子上堆著一疊員工來的企劃案，鶴云珩看哪份都覺得百出。

剛想發火，陶書拿著信封敲門進來。

“這是什麼？”

“是太太寄過來的文件，是什麼，鶴總您還是親自打開看吧。”

鶴云珩萬萬沒想到，黛星漾真給他寄來了離婚協議。

一旁的陶書大氣不敢，他看著鶴云珩渾的氣隨著薄薄的離婚協議書瀕臨發怒邊緣，下一秒離婚協議竟被甩了出去。

紙張四散。

“哪個事務所不想活了，敢給我起草這種東西！”

陶戈把協議從地上撿起來，確實不對勁，以鶴家在京城的地位，沒有哪個律所敢不跟鶴云珩打一聲招呼就給他做離婚協議，除非對方不想活了。

看清楚后面的名字，陶戈臉大變，“鶴總，這是鶴家自己的法務公司……”

“看時間，這份協議是您婚前讓律師起草給太太的，上面寫著如果太太單方面提出離婚，必須凈出戶……”

*

09:25，辦公室里，鶴云珩看著滿地的離婚協議陷了回憶——

從黛星漾下藥誆他上床到定下結婚的日子，其實不過短短三個月。

不知是的愧疚心作祟還是開心過頭得了婚前綜合癥，總是反復問他是不是真的要和結婚。

那段日子老爺子病重，整個鶴家施讓他盡快回來撐起寰球。

他一直對自己的事業有清晰的規劃，接管寰球固然是他一出生就注定肩負的使命，可國那邊的公司也是他一手創建的，他兩邊都無法舍棄。

他很早就做好了人生規劃，原計劃是等老爺子退休了再回國，大概在他三十五歲左右吧，然后花個三五年，慢慢把國的公司到他信得過的朋友手里，后邊等一切穩定了，他不參與國那邊的經營，只拿份分紅就行。

而三五年的時間，足夠他在國站穩陣腳，也足夠他驗證朋友的實力。

可意外發生的太快，把他的規劃全打了。

他臨危命，一切像按了快進鍵，匆匆結束國的公司，匆匆接手寰球，匆匆訂婚。

偏偏黛星漾還整日患得患失，他覺得煩，干脆讓家族律師擬了一份離婚協議扔在面前，跟說結就結，不結就滾，不拿一分錢的滾。

黛星漾嚇得當場把眼淚憋了回去。

“結，我結，我們明天就去領證好不好？這份協議我會藏起來，一輩子不讓你找到。”

……

一切如走馬觀花在他腦子里過了一遍。

他從小接最嚴苛的英教育，容不得自己犯錯，更容不得邊人犯錯，三年前黛星漾用那般下作的手段得到他，按照他的子，應該這輩子都和老死不相往來才對。

可他偏偏接了這場婚事，還把放在邊相了那麼久。

他都覺得自己不可理喻。

鶴云珩嚨苦，盡管做過那樣不恥的事，他仍沒想過要離婚。

之所以讓律師草擬這樣的協議，不過是想恐嚇一下黛星漾，他只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那種稚的問題上。

他知道黛星漾絕對不敢簽字，他也不想讓簽字。

六年陪伴，三年婚姻，黛星漾幾乎占據了他半個人生，從老爺子把帶回鶴家的那一天起，他就習慣了邊一直跟著這個小尾。

鶴云珩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想起那麼久以前的事，或許是昨日黛星漾淡然的眼神讓他開始覺得有什麼東西早已變質，他本能地抗拒這種。

扔出門就是希長長記，以后別蹭鼻子上臉，他需要的是一個在家聽話溫順的乖乖妻子。

“鶴總？”陶戈他。

回過神的鶴云珩抬手了酸脹的眉心，卻越想越生氣。

好你個黛星漾，想玩擒故縱是嗎？

想拿喬他是嗎？

想用離婚來威脅他是嗎？

他是不會上當的，有本事在外面一輩子不回來。

下意識去手機想打過去臭罵一頓，屏幕亮起，眼睛又是一陣刺痛。

他用力閉了一下眼睛，重重摔回椅背上。

還找干什麼？

他今日這麼慘，全拜所賜！

好在他年輕好，一夜沒睡而已，勉強打起神還是可以專注投工作的。

鬧過了，哄過了，離家出走了，過足癮了，希識趣點，今天乖乖回家做好飯等著他。

否則今晚再沒辦法好好睡覺的話，他明天真的可以直接去住院辦公了。

黛星漾子，怎麼也翻不出花來，況且不在，他覺渾不自在，還是盡快讓一切回到正軌比較好。

腦中一閃而過昨天黛星漾離家出走時的慘樣。

他吩咐陶戈。

“去查查太太睡在哪個天橋底，買些促進傷口愈合的藥膏送過去，要最貴最好的。”

……

而彼時，黛星漾正在賣珠寶套現。

幾十幾百萬的東西鶴云珩不會放在眼里，對來說卻是一筆大錢。

馬丁先生就是上次那個黎古董店的老店主，對黛星漾手里的東西很興趣。

“我有個收藏家朋友看中你手里那枚比利紅寶石戒指，不知你肯不肯割？”

黛星漾低頭看著盒子里被得纖塵不染的古董紅寶，恍然記起自己第一次戴上鶴云珩送的首飾，被他這樣點評——

“什麼時候買的項鏈？紅土死了，配你更土。”

直到那時才知道，那些視若珍寶、每日拭的東西，都是書挑的，鶴云珩連它們長什麼樣都記不得。

“賣的，如果對方出價合適我隨時可以出手。”

馬丁先生在電話里哈了一聲，“行，我一定幫你賣個好價錢！”

在酒店吃了個元氣滿滿的早餐，黛星漾退了房間，打車去藍柚的公寓。

12:00。

寰球集團，總裁辦公室，飯點。

生活助理拎著三四個紙袋推門而進，鶴云珩皺眉：“這是什麼東西？”

“鶴總，這是干洗店送過來的服。”

“我什麼時候洗過服？”

他的服從來都是只有黛星漾能，哪得到其他人。

“鶴總您忘了嗎，前天黎曼小姐不小心打翻羊弄臟了您的服……”

鶴云珩這才想起來，“我不是讓你扔掉嗎？”

“黎曼小姐說很愧疚，而且服是新的扔了可惜，讓我把服給，拿去幫您洗……”

“是我什麼人？什麼時候能代表我了？是給你發工資還是我給你發？”

鶴云珩緒糟糕，“扔掉，以后不要擅自替我做決定。”

“出去吧，讓陶書進來一下。”

生活助理低著頭退了出去，陶書經過一番思想斗爭，最終還是敲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鶴總，要給您訂餐嗎？”陶書出一個專業的標準笑容。

往日這個時候，老板要麼在跟合作商吃飯，要麼在休息室里太太的心午餐。

剛做書時，鶴總代過他，要把所有的商務應酬安排到中午，因為他晚上要回家喝靚湯，今天中午沒有安排行程，那麼正常流程應該是太太在家里煮好飯，然后讓人去梨園取過來。

但現在……老板你的飯呢？

站在巨大落地窗邊的男人轉過來，沉聲命令：“給黛星漾打電話。”

陶戈在心里默默念了句太太對不起，撥去電話。

他假裝失憶：“太太，我可以過去取餐了嗎？”

黛星漾：“？”

還來，是早上說的不夠清楚嗎？

“太太，鶴總從早上忙到現在，連口茶都沒空喝，剛才我還看到他吃胃藥了，太太你快來看看他吧，我看他臉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鶴云珩給陶戈投去一個贊許的眼神，陶戈大鼓舞。

“呀，快一點半了，鶴總三點鐘有個很重要的MEETING，現在過去取餐肯定來不及了，要不你還是親自過來陪鶴總一起吃吧，餐廳已經訂好了，現在讓司機過去接您可以嗎？”

藍柚的公寓租在繁華地段，從臺看出去，能眺到遠高高矗立的寰球大廈。

原本黛星漾想好的，鶴云珩那麼驕傲，自己主提出離婚，他也答應了，那他應該會爽快簽字才對。

可現在，他非但沒簽字，還煩人得要死，一會讓送這個一會讓送那個，完全像失憶了一樣。

“陶書，可能是我早上表達得還不夠清楚。”

黛星漾討厭這種藕斷連的覺，要斷就斷個干干凈凈。

“我跟他正在走離婚流程，除了離婚的事，其他的都不要聯系我可以嗎？”

陶書左磨右磨：“太太，你就給鶴總吃個飯吧……”

黛星漾不想為難他：“麻煩把擴音開一下。”

在一旁聽的鶴云珩聽到這話，頓時一掃霾，散漫的眼神瞥過去，心里著樂。

看吧，忍不住了吧，已經迫不及待想和他說話吧，裝得信誓旦旦，開口閉口離婚離婚，他差點就信了呢。

“聽的。”

他倒要聽聽想說什麼。

陶書照辦，“太太請講。”

黛星漾把當初鶴云珩的話原封不扔回去：“外面有那麼多吃的還要我給他吃，他是被剝奪了政治自由還是喪失了民事行為能力？連小孩都會找吃的，他不會，死了也只能怪他自己蠢。”

鶴云珩高高翹起的角掉了下來。

電話就這樣掛斷，陶書愣了幾秒，再打過去發現已關機。

辦公室一時很安靜，陶戈看著鶴云珩愈發沉的臉，預大事不妙。

令人意料之外的是，鶴云珩并沒有大發雷霆。

被罵蠢了的男人維持著單手扶額的姿勢沉思好了幾分鐘，最后用研究者般認真而肯定的語氣下了個結論。

“還在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