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69章 第69章

餘煒彤本以為自己可以在k市待到顧思齊出院，沒想到離出院也就還有兩天的時間就不得不回b市了。

“我還沒和你說過我爸的事吧，他是車禍走的，五年前事故發生時，他和肇事司機據說都是當場死亡，我當時不在國，不知道這個說法是真是假，直到前段時間我偶然得知了正則書院的存在，才想起我爸做個一個類似的報道。”

突然停下來，顧思齊的手指在皺著的眉心了一下，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聽：“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保護好自己就好。”

病床上，兩人面對面躺著，餘煒彤看著男人線條朗的臉，同樣出手指來描繪他的眉，鼻子，突然說道：“你最近真的瘦了很多。”

顧思齊抓住那只手親了一下，輕笑：“不是喝粥就是吃素，怎麽可能不瘦。”

餘煒彤拆穿他：“別裝可憐，也有的好不好。”

顧思齊向前挪了下，臉近的，輕聲說道：“想讓你可憐一下我。”

餘煒彤笑看著他：“你不適合裝可憐。”

顧思齊親了親的：“只要你心疼，那我就適合。”

餘煒彤抿笑：“那你裝一個我看看。”

顧思齊抓著的手放在自己的口，那裏還沒拆線，餘煒彤不敢用力。

顧思齊聲音很輕，帶著溫包容：“你要做什麽我不阻止，你只要記得在這裏，還有個人在等你。”

餘煒彤的手指蜷了下，眼淚順著眼見流下來：“我知道我爸的死不是意外，我很確定。”

顧思齊把人摟過來，讓靠在他懷裏，溫熱的眼淚病號服，沾染到他前那塊完好的皮上，那是最靠近心髒的位置。

“那就去查出真相，我相信你可以。”

餘煒彤自他懷裏擡起頭，眼睛紅紅的：“我可以嗎？”

顧思齊輕吻了一下的眼睛：“你可以。”

餘煒彤愣愣的看著他，男人的目溫堅定，餘煒彤的心就落在了實，突然發現，不再是一個人了，有了可以分悲喜的人，有了可以放肆依靠的守護者。

“我跟你說說老餘吧？我好久沒和人說過了，我有點想他。”

顧思齊愣了下，隨後帶著一起坐起來，整理了一下上的病號服，把扣子扣到最後一顆，盤姿態端正的看著，說道：“我準備好了。”

餘煒彤微張的看著他，見他一副聽報告的樣子，頓時笑了出來。

掛在睫上的淚珠悠悠搖晃，眨眼的瞬間突然落，顧思齊下意識手去接，晶瑩的淚珠就落在了他糙布滿傷痕的手上。

餘煒彤看著那滴眼淚發呆，最近緒控制的不如從前了。

顧思齊收攏手掌，淚珠在他掌心化開：“可以開始了。”

餘煒彤擡頭看著他，輕聲道：“你太正式了。”

顧思齊煞有其事：“應該的。”

餘煒彤手替他解開兩顆扣子，紅著眼眶抿了抿：“老餘不喜歡扣這麽多扣子，他說那會束縛他的靈魂。”

餘晉璋一出生就趕上了那幾年，有留洋背景的父母被學生舉報，抱著剛出生的他被下放到了西北的農場，西北環境惡劣，農場生活艱苦，餘晉璋小子頂著個大腦袋，晃晃悠悠，一頓飽一頓的長到了九歲，然後他媽因為這些年熬壞了沒了，父子倆用僅有的一塊草席把人一裹就埋了，餘晉璋的給他媽磕了三個頭，父子倆再沒去看過，他爸說，他媽去那邊福去了，讓他別惦記，他也就真的沒再惦記。

父子倆睡了一年的板床，床板都要磨包漿了，他們家平反了，父子倆抱頭痛哭，他爸又帶著他去給他媽磕了三個頭，然後父子倆就穿著打了不知道多層補丁的服，拎著個破布包，穿著草鞋大步流星的回了b市。

後來餘晉璋跟餘煒彤形容那時的樣子說：“我跟你爺爺活像倆要飯的。”

回到b市後，為b大數學系教授的他爸補發了多年的工資，家裏唯一的一套房産也還了回來。

工資補發的第一天，餘晉璋第一次吃。

餘煒彤聲音帶著笑意：“我爸吃完拉了三天，我爺爺說他狗肚子裏裝不了二兩香油，其實他自己也拉了三天。”

餘晉璋和他爸兩個人就像窮人乍富，看到什麽都想買，天掰著手指頭算錢，一點沒有文人的清高氣質，父子倆就這麽奇葩又頑強的過著自己的日子，但凡有想給他爸介紹媳婦的，他爸就讓他裝病，所以一直到他考上大學，他爸也一直單一個人。

餘晉璋可能是因為有一對腦子好使的父母，所以他自小就比別人聰明，上學後更是頻繁跳級，甚至曾經因為學業無聊差點誤歧途，學了些不著調的本事後，暗中觀察的他爸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一腳把他踹進了學校。

餘晉璋考上大學後，他爸給他留了一封信以及一份囑，然後就去西北找他媽了，是真的找，等餘晉璋魂飛魄散的趕到他媽墳前的時候，老頭穿著當年那破服，下鋪了個草席躺在墳邊上子都涼了。

餘晉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傷心多一些，還是無語多一些，他爸估計是知道他會來，所以在上也留了信，待兒子把自己用草席裹上和妻子埋在一起，他說：“兩口子就要整整齊齊，要不到了那邊，怕你媽認不出我，你也別惦記我們，我們去那邊福了。”

餘晉璋抹了把眼淚，跟當地老鄉借了把鐵鍬，整整挖了一天，才挖出個合適的坑，把他爸用草席一裹，就那麽跟他媽葬在了一起，然後跪下咣咣磕了三個頭，起扛起鐵鍬就走，邊走邊說：“你倆福去吧，我不惦記你倆，你倆也別惦記我。”

沒了父親的餘晉璋猶如韁的野馬，瀟灑肆意毫無拘束，喬靜曾經說過，年輕時的餘晉璋，上既有文人的浪漫，又有武人的豪爽大氣，是個及其矛盾又充滿魅力的人。

“我爸媽離婚後，我爸就沒再找了，他說人生有很多追求，不一定要追求上的快樂，也不一定非要結婚生子，況且他已經有了一個兒，他的一生已經有了延續，這就夠了。”

顧思齊此刻很難想象父親到底是個什麽形象，他們一家人行事聽起來毫無顧忌又充滿深，他很憾無法見到他。

“我爸教了我很多東西，他教我電報碼，說如果我被綁架了可以靠那個求救，但實際上除了上次給你傳消息用過，其他時候都是我們用來在我媽眼皮子底下說我繼父壞話。”

顧思齊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畫面，面容致的小姑娘一本正經的講著電話，其實手指不停的在敲著電碼，而的父親就像破解謎題一樣破解那些電碼，然後和兒一起吐槽前妻的現任丈夫，這個行為雖然看起來不厚道，但是卻足夠溫馨，這是屬於父倆獨有的。

“他很你。”

“是的，他很我。”餘煒彤笑了下“他還教我用鐵開鎖，我一直懷疑他當年是不是加了什麽手組織。”

顧思齊聞言笑道：“那個年代盜竊猖獗，後來確實有打掉幾個傳了很多年的盜竊團夥。”

餘煒彤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說道：“他還讓我陪他去練防，其實他就是想讓我學，然而我好像在這方面不開竅，他學會了，我還半斤八兩，哦，他還看醫書，我有個頭疼腦熱的他也能看，雖然一開始我懷疑他是拿我做實驗，他做飯很好吃，據說是被我爺爺出來的，他說我爺爺只會煎牛排和煮面條。”

餘煒彤娓娓而談著自己和父親的回憶，顧思齊的腦子裏就有了一個清晰的形象，豁達灑又才華橫溢，深兒，教育觀念奇葩，這可能就是最合的形容了。

“老餘帶我去西北爺爺墓前的時候說，如果哪天他走了，我也別惦記，他去那邊找我爺追債去了，等他在那邊混個臉，幾十年後我也去那邊了，我如果還想當他閨，就去找他，他帶我一起啃我爺的老。”

顧思齊笑了下：“那我到時候能不能在你家旁邊再建個房子，我們家也住過去，我爸媽，爺也有意思的。”

餘煒彤一到那個場景就想笑：“行，等在過幾十年，我要是先去了那邊，我找老餘商量一下，他應該會給我這個面子。”

餘煒向前栽，頭靠在顧思齊的肩膀上：“過去的五年，我其實很聽話真的沒太惦記他了，直到正則書院的出現，我想我現在還是要多想想他，老餘那麽的人，多系顆扣子他都覺得束縛了他的靈魂，如今就這麽沒了，他肯定憋屈壞了，我就替他報個仇，然後就不惦記他了，他就可以放心去那邊追債了。”

顧思齊了的頭發，給下了一記定心丸：“那你就只管去做，別想太多。”

翌日一大早餘煒彤提著行李箱被顧勝梁夫妻送到了機場。

六個小時後，餘煒彤重新回到b市，出了機場，直接打車去了市公安局，曾經到餘晉璋房子裏盜竊的那個盜竊犯，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