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啊,怎麼不回房去?”
黎昭驚醒,立即走到床邊,“爺爺可覺得不適?”
黎淙緩緩坐起,靠在床圍上醒腦,聽出孫語氣里的關切,不懂往日風的小棉襖怎麼忽然實了。
“拼個酒而已,多大的事兒!”
時辰尚早,不耽誤爺爺上朝,黎昭坐在床邊叮囑道:“您年事高了,不比從前,以后還是貪杯。”
這要是換作黎凌宕來勸,黎淙會嫌對方啰嗦,換作自己的寶貝疙瘩,老者非但不嫌煩,還很用,笑呵呵地了個懶腰,既傲又欣喜的“嗯”了一聲。
夜沉沉,月皎皎,風泠泠,撼庭院樹,移影上檻窗,呼嘯如鬼魅。
黎昭時很怕窗外的樹影,總是讓祖父陪在房中。軍務繁忙的老人就會抱來一大摞公牘,坐在床邊桌前,一邊理手頭事,一邊陪孫講話,直到小丫頭沉沉睡去。
一盞燭燈,一老一相互陪伴多年。
時過境遷,歷經一世,至親猶在,對黎昭而言,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可貴。
“爺爺覺得齊容與能勝任鷲翎軍主將嗎?”
“那小子三歲敢拔老虎須,天生膽子大,至于能不能勝任,還要看近下來的考驗。”
悍將攔路、陣法圍攻,前者拼拳頭,后者拼腦力,若能雙雙過關,黎淙也沒了阻撓的理由。
天子旨意,還是不能輕易忤逆。
聽完祖父的分析,黎昭妙目流轉,故意出幾分高深,“昭昭覺著,齊容與不僅能經住考驗,還能在大都督府混得風生水起。”
“何以見得?”
“說過了,昭昭有大神通。”
黎淙笑一聲,使勁兒掐了掐孫的臉蛋,催促趕回房休息。
看祖父無恙,黎昭放下心來,又順便達目的,“預言”了齊容與接下來的戰績,便心滿意足回到閨房,恰巧目睹到日旦寅時,一對本該為姐妹花的子為一匹長公主賞賜的妝花緞互不相讓。
一個忿忿強勢,一個委屈倔強。
早得了長公主額外賞賜的黎昭停在樓梯口,沒像往常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就偏向委屈倔強的黎蓓,一味覺得是黎杳咄咄人,經歷一世,不再被某人弱的外表蒙蔽,冷靜判斷著這件事。
長公主共賞賜給黎家眷十匹妝花,其余綾羅綢緞百匹。
可在妝花緞面前,其余綢緞都了擺件。
駱氏是長輩,留了三匹,傅氏和佟氏是兒媳,各留了二匹,還剩三匹,原本是分給三個姑娘每人一匹的,可黎昭事先得了賞賜,駱氏擅自做主,將剩余三匹分給黎杳和黎蓓。
按黎杳的意思,兩人各扯一匹半,可黎蓓覺得不妥,沒敢當面反駁駱氏,就在私下里與黎杳商量,們各留一匹,剩下最后一匹還是分給嫡姐黎昭。
黎杳當場就怒了,“祖母都說了,黎昭已得了額外的賞賜,憑什麼還分給?”
黎蓓氣勢弱些,但據理力爭,“此禮非彼禮,姐姐事先得的賞賜,是長公主的答謝禮,與長公主賞賜給各戶眷的禮不可同等比較。”
“黎昭得了二十匹妝花緞,不差這一匹,你在執拗個什麼勁兒?”
“一碼歸一碼。”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讓,只是黎杳素來子直、脾氣差,會顯得咄咄人。反觀黎蓓,一心向著長姐,懂事、膽小、氣勢弱,于了下風。
可黎昭知道,按著黎蓓的子,是藏了私心的,一開始是會力爭到兩匹布,再其名曰分給嫡姐,可為嫡姐的黎昭向來疼,不僅會拒收這匹布,還會額外附贈幾匹。
算盤打得真響啊。
黎昭了耳朵,走上前,吩咐迎香去取剪刀,“別吵了,你們各一匹半。”
黎杳著黎昭的背影,若有所思,嫡姐一向偏心黎蓓,今兒怎麼公正了?
黎蓓則是一臉詫異,自己的好心被輕視了。
雖然這份好心摻雜了私心,可黎蓓自認藏得很好,不會讓外人看出貓膩的。
嫡姐這是怎麼了?對的態度似乎越發冷淡。
懷揣著狐疑和委屈,黎蓓悶悶不樂去到母親佟氏邊訴苦,聊起黎昭對的態度轉變。
同在一個屋檐下,佟氏也有所察覺,拉過兒詢問道:“近來,你可有頂撞過?切記,凡事要忍讓,萬萬不可與之離心。等宮做了皇后,日后為固寵,說不定會保你宮。你若能接近圣駕,施以溫小意,極有可能討得陛下的歡心,咱們的榮寵還在后頭呢。”
忍,是佟氏自小教給兒的世之道。雖自己做不到,但寄厚于兒。
黎蓓氣悶道:“兒沒有頂撞過姐姐,是姐姐突然變了。”
佟氏細細琢磨起來。
**
數日后,大都督府的一校場,彤云布不見日,黃沙卷葉鋪蒼莽。
看臺之上,早早搭起的明黃看棚,十二將率陸續到場,三五群小聲議論著。
待黎淙踢著石子走來,幾人一擁而上,將老者團團圍住。
“侯爺,十九歲的頭小子也能統領鷲翎軍?這不是鬧著玩嘛!”
“出將門了不起啊?就能號令鷲翎軍?換他老子來還湊合!”
黎淙沒理會他們的七八舌,兀自坐到寶桌旁,閉目凝氣,倒是有些期待老王八蛋調教出的小王八蛋到底有無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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