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庭掛完電話發車子離開，后視鏡里是漸行漸遠的福家大院。

他心復雜，還沒從剛剛的意外緩過來。

一個月前，他潛福家大院，準備撬開福叔床底下的箱子。

結果用盡了辦法，也打不開。

箱子是嵌在水泥中的，無法帶走，鎖孔是兩個鎖組的鴛鴦鎖。

老陳在門口給他放哨，看了一眼腕表后提醒他時間到了。

他空手而歸，什麼都沒拿到。

今天這場保險柜被盜事件，是他讓人干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之所以撬開保險柜，是為了讓福叔把鑰匙給老陳，讓他去檢查床底下的東西。

老陳才能天換日，將箱子里的東西通過顧江轉移出去。

原本的計劃，是想在晚宴時福建國當眾承認當年的罪行，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作惡多端，惡貫滿盈。再用最殘忍的方法一點一點將他折磨死。

沒想到，他卻被炸死了。

這種復雜的就像歷經千辛萬苦找到一個仇人，好不容易將他抓到，準備對他用盡牢房里所有的酷刑，他卻突然死了。

你的仇確實報了，但報的一點都不爽。

他單手搭在車窗上，一整煙被風吹燼了，也沒一口。

心里憋悶，松了領結都無濟于事。

……

顧江早就在祠堂外等著了，他換了更加正式的服，手里拿著一束顧岐山生前最的宮燈百合。

雖然計劃有變，過程也不盡人意，但殺父仇人的確是死了。

他們要將這一消息，親口告訴他們的父親。

顧庭從車里下來，緩緩走到顧江邊，手抱住了他。

“哥。”

顧江眼里也潤了，他和顧庭一樣，心復雜。

他去國外的時候還是年輕的面容，如今臉上已經爬上了皺紋，白發也悄然增生。這麼多年的潛伏和犧牲，總算有了結果。

但這結果，他顯然也是不滿意的。

沒有親手手刃仇人，心里始終是不痛快的。

他拍了拍顧庭的肩膀，“進去吧，給爸上炷香。”

從祠堂回來后，顧江在房里獨自喝酒，徹夜難眠。

這些年他一直繃著神經，保持著高度警惕。

現在突然松懈下來，還真是不習慣。

仇人死了，他卻沒有想象中的快樂。

為了查清當年的真相，他傾盡所有。到頭來，老婆走了，孩子也跟他不親。

以前可以把借口找在報仇這件事上，如今，連這個借口都沒有了。

他借著醉意，撥打了心底深的那個號碼。

每一次都在接通之前掛斷，如此反復，到第五遍才鼓足勇氣拿到耳邊。

“喂，哪位？”當悉的聲音通過手機傳來，顧江全一震，嚨發。

“再不說話掛了哦。”

顧江艱難開口：“是我，顧江。”

那邊沉默片刻，聲音變得冰冷。“我以為你死了呢？”

電話里響起嘟嘟聲，那邊無的掛斷了。

和意料之中一樣，顧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后去臺煙。

......

同樣失眠的，還有顧庭。

不管怎樣，福建國死了，父親的仇報了。他心里是應該要輕快些的，但并沒有。

今晚這場意外，顯然是人為的。

福笙作為煙花的策劃人，被警察直接帶走了。

如果是他做的，那他的目的是什麼？

繼承福家家產還是來搶顧氏集團？

想到福笙，他又想起了宋絮野。

想起主去吻福笙的臉，想到撇下他跟福笙走的畫面。

心驀地被扎的生疼，整個人郁到極點。

他能清晰的到，好像是真的不喜歡他了。除了對他這點占有，一點喜歡都沒有了。

騙子，說什麼依賴癥。本沒看到有多依賴他，分開這麼久連個電話都沒有。

他正郁悶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敲響，顧茉在外面說：“小叔，我有話跟你說。”

顧庭把門打開，看見雙眼紅腫的顧茉。

“小叔，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趕我走。”

顧庭手了的眼淚，“這兩滴淚是故意出來的吧？”

顧茉猛地抬頭，“你看出來了？”

“你爸回來了，你早就該搬他那去了。”

顧茉進去在沙發上坐下，“我不要，我和他單獨吃飯很尷尬的。”

顧庭在頭上打了一下，“他是你親爸，你尷尬什麼？”

顧茉無奈地說:“就是沒那麼，然后又必須得強歡笑的那種尷尬。”

顧庭知道和爸分開這麼多年，確實生分了點。“沒就好好培養，明天你必須搬回去。”

顧茉一臉幽怨，“我走了沒人陪你，你不孤獨嗎？”

“我不得你走，快回去睡覺，別來煩我。”

顧茉只能使出最后的殺手锏，“你讓我留下，我幫你追小野。”

不提還好，一提顧庭更生氣了。“我不需要你這種叛徒幫我。”

說完就要把顧茉推出去，“更何況，我不追了。”

顧茉啊了一聲，“你變心了？”

顧庭掀開眼皮，冷冷的看著顧茉。“變心的是，喜歡上別人了。”

顧茉急死了，知道真相卻不能說。作為他們CP頭子，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倆就這樣散了。

“小叔，也許小野有什麼難言之呢。比如，福笙威脅。”

顧庭無地把提溜出去，“我親眼看見的，想親他。”

說完冷漠地關上門。

顧茉楞在門外。

什麼！小野親福笙？？？什麼眼啊？

不要！我不同意這門親事！

……

顧庭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幾次想撥打宋絮野的電話，最后都放棄了。

忍了一個小時，最后拿起手機打了盧卡斯的電話。

盧卡斯睡得迷迷糊糊，“小叔，有事嗎？”

顧庭說:“你去宋絮野門外聽一聽，有沒有在哭或者講夢話。”

今天肯定被嚇到了，不知道有沒有做噩夢。

盧卡斯反應了好幾秒，才從床上下來。

他躡手躡腳在宋絮野門外，仔細趴在那聽了一會兒。

然后說:“沒聲音，一點聲音都沒有。”

顧庭這才真的安心，把電話掛了。

……

宋絮野沒做噩夢，因為沒敢睡。

抱著本書看到快天亮，剛準備瞇一會兒的時候，顧庭的電話打來了，他語氣冰冷，像是剛剛從冰窖里出來。

“宋絮野，今天顧茉搬家，你也過來把你那些書都搬走。”

宋絮野握著手機坐起來，“你真的要趕顧茉走？”

“你有意見？”

剛想說話，顧庭那邊更加冷冽的口氣：“有意見也沒用，你倆以后都從我家里出去，誰也別來煩我。”

宋絮野語氣悠淡:“三年前我就出來了。”

顧庭梗住，順了順氣才說:“你來不來，不來我就把你那些書一把火全燒了。”

宋絮野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顧家，看見院子里擺了好幾個大紙箱，才意識到顧庭是真的要把顧茉趕走。

難道就因為顧茉騙了他，他生這麼大的氣？

看見來，顧茉直接撲過來抱著。“小叔鐵了心要趕走我，你幫我勸勸他啊。”

宋絮野問:“他人呢？”

顧茉指了指樓上。

“我上去找小叔，你等著我。”

顧茉點了點頭，“嗯，你也小心點，他心不好，臉臭的很。”

宋絮野在顧庭房門外敲了幾下，沒人應答。

推門進去，看見顧庭靠在臺，正在煙。

“小叔。”輕聲喊了一句。

顧庭緩緩吐出一口白煙后，睨了一眼。

“不用來跟我寒暄，把東西搬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