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從前，陸乩野定是要一口否了的。

但此刻的殷樂漪明眸含淚，極為無助，只得將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他的上，仿佛在的世界里，他才是唯一可以依賴的人。

陸乩野眸微，回握住殷樂漪的手，“好。”

大魏不宵，都城夜比白日更加熱鬧。

教坊司今夜更是門庭若市，京中達貴胄盡聚一堂，勢要一睹晉國太傅之柳氏是何姿容。

殷樂漪和陸乩野在到教坊司之前的上一條街時便分頭，陸乩野提前讓人打點好了教坊司的人，為掩人耳目，殷樂漪從教坊司后門進去，被帶著來到了教坊司子們在后院的住所。

“郎君，這一間便是柳娘子的房間。”領殷樂漪前來的人低聲囑咐，“今夜來觀柳娘子的人眾多，還請郎君莫要耽擱太久，以免節外生枝。”

殷樂漪換了一件圓領衫，戴上幞頭，乍看上去便是個紅齒白的年郎。

低嗓音，“有勞了。”

對方這才為敲響房門，“柳娘子。”

“進來。”

房中傳出的子聲音悉的令殷樂漪心口一揪，從房門里走進去，步伐沉重，穿過屏風，看見妝臺前正坐著一名子。

背對著殷樂漪，上穿著胡姬舞，正在對鏡描眉。

殷樂漪了，竟有些不敢相認。

聲若蚊吶的喚：“云莘阿姊……”

那背影一頓，旋即從妝臺前站起轉向，看清的面容后一怔。

“……公主？”

殷樂漪心中酸楚的，點頭走向，“云莘阿姊，是我芙蕊……”

柳云莘瞬間淚如雨下，“我以為你死了……你竟還活著……”

“我還活著，我沒死。”

殷樂漪去拉柳云莘的手，誰料剛到柳云莘手背，便立刻往后退了半步。

“云莘阿姊？”

柳云莘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殷樂漪，見完好無損，上沒有一丁點遭罪的痕跡。

哭著哭著便笑起來，“你活著倒不如死了好……”

殷樂漪聞言如墜寒淵，渾的溫度都被干。

柳云莘見這幅神態，神更是又哭又笑，“我說錯了嗎？芙蕊公主大駕臨，難道不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我并無此意。”殷樂漪解釋，“我是偶然得知云莘阿姊你被送進了教坊司，我便想來見你一面……”

“我被送到教坊司都是拜你所賜！”柳云莘憤恨，“芙蕊公主，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了。若不是你和你的父皇，我又怎會在此？我的母親阿姊又怎會不堪辱上吊自盡……”

殷樂漪淚如雨下，“云莘阿姊，我不知你家中……”

“好一個不知！”柳云莘厲聲打斷殷樂漪，“你和你的父皇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天真無知，枉我父親寧死不愿歸順魏宣帝，如今還關在大理寺的天牢之中！”

“哪怕魏宣帝拿我們這些妻兒孫要挾他，他眼睜睜看著我們這些兒為奴為娼，竟還是不愿向魏宣帝俯首稱臣……”

柳云莘著殷樂漪悲痛絕的臉龐，心中有了一快意，“他真該來看一看，他效忠的芙蕊公主對他的遭遇一無所知，他的忠心只是個笑話。”

的每一聲指責都讓殷樂漪無比的愧疚和傷心，忠臣被關在魏國天牢中飽摧殘，忠臣之后每日在水深火熱之中煎熬，而滿心滿眼只想著自己的母后和親族，柳云莘罵無知，罵的毫無反駁之力。

自被送進教坊司到現在，柳云莘積在心底的緒終于在面對殷樂漪得到了發泄。

了淚，調整語氣：“你走罷，我就當你今夜不曾來過。”

殷樂漪沒有挪腳步，柳云莘自嘲道：“公主不愿走，難道是想留下來看我在魏人面前跳一段輕浮的艷舞，取悅他們，給自己賣一個好價錢嗎？”

殷樂漪哽咽，“我并無此意，我只是想留下來，看一看有無可幫襯到你的地方。”

“幫襯我？”

柳云莘好整以暇，無意中瞥到殷樂漪的姿，哪怕穿個男子亦掩不了是個傾國娥的事實。

心底突生惡意，“那你便代我去獻舞，取悅那些魏人！”

今日到教坊司的達貴胄們其一是來一窺晉國太傅之的風采，其二也是為了順應圣意。

晉國太傅柳徽乃是晉國文臣之首，素有賢名，即便不談職，他在晉魏兩國亦是不可多得的大儒。

魏宣帝有意招他為降臣，但他是個一筋的忠臣，在大理寺詔獄里被關了將近半年，亦不肯歸降。

魏宣帝便以他妻要挾，他的妻子和大兒在教坊司相繼自盡，如今只剩一個小兒柳云莘。

是以有心之臣里，自然要為他們陛下的招降添磚加瓦。

不過今夜來教坊司份最高之人，當是十三皇子以及他相邀而來的陸將軍。

赫連鴻親自在教坊司門口迎了陸乩野，兩人一道，沿路都是朝堂中人朝他們行禮作揖，無不謙恭。

“本該邀陸將軍在上等廂房一敘，不過今夜有初次掛牌的舞姬獻舞，坐在此便能將其的舞姿一覽無余。”

分席而坐，陸乩野袍在席位上坐下，手臂搭在曲起的左上，姿慵懶卻不失氣勢，儼然一幅久坐上位的權臣姿態，縱使皇子在他側亦遜三分。

“不知殿下為何要將敘舊之地邀在此？”

侍跪在陸乩野側，為他斟了一杯酒，他拿起酒杯在掌中把玩，“莫不是殿下也想帶臣湊一湊這柳氏的熱鬧？”

赫連鴻邀陸乩野來此不過是為了投其所好，他因從陸聆貞口中得知陸乩野為了一子而折辱陸聆貞之事，便認為陸乩野也是個過不了人關的人。

他笑著離陸乩野近了幾分，“這柳氏聽聞也是個人，人就得配陸將軍你這般的英雄，這才相得映彰。”

陸乩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殿下說起人，晉國之中有誰的貌比得過那芙蕊公主嗎？”

作陪的還有宗室子弟，是些份尊貴的主，喝了幾杯酒口吻也變得輕佻起來，“可惜我無緣得見那般的絕佳人，也不知芙蕊公主是否真如傳聞中那般貌……”

“你不曾見過芙蕊公主，不代表我們陸將軍沒有見過。”赫連鴻執杯親自敬了陸乩野酒，“等那柳氏出來舞一曲后，便讓我們陸將軍來評論一番孰。”

陸乩野杯中酒水加注滿，他漫不經心地和赫連鴻杯。

赫連鴻和他附耳，“我那舅父周騫行事的確荒唐，若這柳氏能讓陸將軍滿意，以后你我便是同船之人，從前之事自當一筆勾銷。”

陸乩野從酒中抬眸，瞥向赫連鴻，笑意未達眼底，“殿下是在威脅臣？”

“陸將軍說威脅便太傷及你我分了。”赫連鴻作出一幅誠摯的模樣，“我這不過是為陸將軍著想，你我二人合力，何愁大事不？”

他先將酒一干而凈，很有幾分禮賢下士的誠意。

“說起大事，我聽聞陛下將看管晉國皇族之事只由了殿下一人，臣這樣在晉國一戰中領了頭功之人都無從得知……”陸乩野隨口一提，“陛下對殿下的信賴和重，讓臣都有些艷羨了。”

“陸將軍說這話便是自謙了！誰不知陸將軍如今是我大魏第一權臣，深得父皇信賴！”赫連鴻哈哈大笑，“關押晉國皇室不過一區區小事，哪里用得上陸將軍你艷羨？”

“不過這件

事我的確極為上心，都城中沒有幾人知曉他們被關押在何。”

“竟是如此機？”陸乩野不以為意，“看來臣也不便聽了。”

“旁人的確是不便聽，可晉國都是陸將軍你打下來的，若連陸將軍都不便聽了，那大魏朝堂便沒幾人可信了。”

赫連鴻有意拉攏陸乩野，低聲將關押晉國皇族之地說與陸乩野聽。

陸乩野聽罷眸微斂，面上仍是云淡風輕，慵懶贊一句：“殿下好手段。”

赫連鴻聽得他一聲贊，亦有幾分沾沾自喜，“父皇也覺得我這法子極好，恐怕沒幾人能想到他們會被關在那種地方。便是晉國人有心想救他們，也本不會往那想。”

陸乩野輕笑一聲：“的確。”

恰逢此時舞樂聲起，那掩住臺子四面的輕紗被教坊司中的人拉開，從中緩緩走出一抹倩影。

“陸將軍，咱們先賞舞。”

赫連鴻識趣的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上，陸乩野將杯中的酒隨意一倒，眸中笑意猶存，只是這笑怎麼看都覺冷。

教坊司人聲皆寂，耳畔里盡是些竹弦樂的靡靡之音。

陸乩野無甚興致地朝臺上一瞥，看得那舞姬梳著飛天髻，戴一張遮目的面，穿一紅胡姬服，抹小鑲著流溢彩的金屬玉石，堪堪遮住盈，往下是一段細膩雪白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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