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炙烤著江家別墅前的石板路。

厲盛寧站在梧桐樹的影下，手指無意識地挲著草莓蛋糕的包裝盒。

這是一大早特意讓廚房準備的，用的是江鶴年最喜歡的日本草莓，每一顆都飽滿鮮紅得像的心事。

然而，二樓敞開的窗戶里飄出的聲音，讓的腳步生生剎住。

"鶴年哥，這道題我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會錯..."

蘇妙妙的聲音甜得發膩，尾音拖得老長。

厲盛寧的指尖猛地收，紙盒邊緣被出一道褶皺。

高考都結束了，這討厭的人怎麼還魂不散？

去年用問問題的借口纏著江鶴年，今年又換算分？

"這里要用這個公式。"

江鶴年的聲音傳來，溫和耐心。

厲盛寧咬住下。

十九歲的江鶴年聲音比去年又低沉了些，已經褪去了年的青，帶著年男特有的磁。

這個認知讓心頭莫名一。

管家李伯從花園那頭看見，正要打招呼，厲盛寧急忙豎起食指抵在邊。

輕手輕腳地把蛋糕放在門廊桌上，轉就要走。

"盛寧小姐來了？"李伯卻已經揚聲喊道："爺在書房呢！"

窗戶里的說話聲戛然而止，厲盛寧僵在原地，耳發燙。

這下好了，活像故意聽似的。

不到一分鐘，江鶴年就追了出來，他跑得急。

白襯衫的袖口還沾著一點墨水，顯然是正在批改什麼。

時將他雕琢得越發拔，肩寬長的材，眉眼間卻又帶著幾分書卷氣。

"小湯圓！"

他喚著的小名，幾步到面前，一臉溫和的問。

"怎麼不進來就走？"

厲盛寧轉過，過樹葉在臉上投下斑駁的影。

十六歲的已經完全長開，繼承了林星野致的五和厲瀛舟優越的骨相，站在那里就像一幅會呼吸的油畫。

"哼，早知來我就不來了！"

厲盛寧的聲音很好聽，稍微一嗓子學的還有模有樣的，一臉怪氣地說。

江鶴年愣了一下，隨即失笑，他手想的頭，卻被靈巧地躲開。

"蘇妙妙只是來讓我幫忙核對高考分數。"

他解釋道，手指尷尬地懸在半空，輕聲哄。

"馬上就走。"

厲盛寧雙手抱，斜眼看他。

"是嗎？那上次是估分，上上次是填志愿咨詢，再上上次…"

"我這就讓回去。"

江鶴年投降般地舉起雙手，急忙打斷。

"你等我五分鐘。"

看著他匆匆跑回別墅的背影，厲盛寧角不自覺地上揚。

青梅竹馬十六年，太了解江鶴年的每一個表和作。

剛才他眼里閃過的慌和急于解釋的樣子，莫名取悅了。

五分鐘后，蘇妙妙果然拎著書包走了出來。

經過厲盛寧邊時，狠狠地瞪了一眼，抿一條繃的線。

厲盛寧回以甜的微笑，還故意晃了晃手里的蛋糕盒。

"要一起吃嗎？鶴年哥哥最喜歡的草莓味。"

蘇妙妙頭也不回地走了。

"滿意了？"

江鶴年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后，語氣無奈又寵溺。

厲盛寧轉，為鍍上一層金邊。

歪著頭打量眼前的年…

不，現在已經是個男人了。

去年人禮后，江鶴年上那種介于年與青年之間的氣質越發明顯，讓有時不敢直視太久。

"勉強及格。"

哼了一聲，把蛋糕塞到他懷里開口。

"給你帶的，再不吃油要化了。"

江鶴年接過蛋糕，手指不經意過的指尖，兩人同時像電般了手。

這種微妙的尷尬是最近半年才出現的，以前勾肩搭背都不覺得有什麼，現在連一下手指都會心跳加速。

"進來吃？"

江鶴年清了清嗓子，一臉不自在的笑了笑開口。

"我媽昨天烤了曲奇，還有你喜歡的檸檬味。"

厲盛寧點點頭，跟著他走進別墅。

過落地窗灑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漸漸融合在一起。

…

誰也沒想到，三天后厲盛寧會在家庭晚餐時突然宣布。

"我想跟鶴年哥哥訂婚。"

"噗…"

厲瀛舟差點一口湯噴了出來。

林星野的筷子掉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只見當事人卻十分淡定地了角，仿佛剛才只是說了句"今天天氣真好"。

"你...你才十六歲！"

厲瀛舟好不容易順過氣來，劍眉微皺，語氣低沉的開口問。

"江鶴年那小子對你做什麼了？"

"爸爸！"

厲盛寧翻了個白眼，這個作和林星野年輕時一模一樣。

"我們什麼都沒做。我就是覺得...我都快到了十七歲生日了，反正遲早要訂婚的，不如早點定下來，而且你不是之前說只要我考上京大就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是的，正在上高二厲盛寧前段時間跳級跟高三的學長學姐們一起參加了高考。

并且一直績不好的，竟然還考上了京大！

厲瀛舟的表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

他轉向妻子尋求支援，卻發現林星野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兒。

"星星！你倒是說句話啊！"厲瀛舟急了。

林星野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子青菜，臉十分淡定。

"小湯圓從小就有主見，這點像你。"

"這哪是主見？這是胡鬧！"

厲瀛舟想拍桌子，但老婆在這…又在兒委屈的眼神中敗下陣來。

"...爸爸不是反對，就是覺得太早了。"

厲盛寧眨著大眼睛，長睫像小扇子一樣撲閃。

"我不管，我就想…"

接下來的幾天，厲瀛舟開啟了"躲兒"模式。

每天早上六點就出門，其名曰"軍區早會"。

晚上十點后才回家，說是"文件批不完"。

總之就是避免和厲盛寧正面鋒，生怕自己心一就答應了。

可惜，鐵司令終究敵不過小公主的眼淚攻勢。

在厲盛寧十七歲生日那天，厲瀛舟終于松口了。

他坐在書房里，面前站著已經比他還要高一點的兒，父倆大眼瞪小眼。

"訂婚可以。"

厲瀛舟板著臉，一字一句的開口。

"但有條件。"

厲盛寧眼睛一亮。

"什麼條件？"

"第一，江鶴年現在不許你。"

厲瀛舟豎起一手指，表嚴肅得像在宣布軍事條例。

"第二，訂婚宴要等你十八歲年后辦。第三，結婚必須等到你二十二歲。"

厲盛寧歡呼一聲，撲上去抱住父親的脖子。

"謝謝爸爸！你最好了！"

厲瀛舟無奈地接住兒，眼神下來。

他想起十六年前那個躺在保溫箱里、口著電極片的小不點，如今已經長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要是江鶴年敢欺負你..."

"他就死定了。"

厲盛寧笑嘻嘻地接話，一臉的調皮模樣。

"我知道，爸爸你都說了八百遍了。"

當晚，江家父母被請到厲家別墅。

江慕白聽到訂婚的消息時，手里的茶杯差點打翻。

而溫婉則是莞爾一笑，很喜歡厲盛寧，況且厲家在京市的地位足以一手遮天。

"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輕聲說："從小湯圓會走路起，就跟在鶴年后面"哥哥、哥哥"地。"

兩家家長在書房談了很久。

出來時，厲瀛舟的臉雖然還是不太好看，但至沒再反對。

只有兩位當事人坐在花園秋千上，肩并肩看著星空。

"你爸提了什麼條件？"江鶴年小聲問。

厲盛寧掰著手指一一數給他聽，說到"不許我"時，兩人同時紅了臉。

"其實..."

江鶴年撓了撓頭，角微微上揚。

"我可以等，反正都等了這麼多年了。"

厲盛寧轉頭看他。

月下，年的側臉線條干凈利落，眼睛里盛滿了溫星。

突然想起七歲那年，因為不肯吃胡蘿卜哭鬧，是十歲的江鶴年幫把胡蘿卜全挑出來吃掉。

十歲那年，數學考砸了不敢回家，是江鶴年陪在公園待到天黑，還幫編了個"老師批錯卷子"的謊話。

十三歲那年...

"鶴年哥哥。"輕聲喚道。

"嗯？"

"我們會一直這樣好嗎？"

江鶴年笑了，手輕輕了的發梢，謹記著厲伯父的"不許"令。

"當然。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然后..."他頓了頓，"白頭偕老。"

厲盛寧靠在他肩上，閉上眼睛。

秋千輕輕搖晃，像十幾年來每一個他們一起看星星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