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過窗簾的隙灑進病房，祁羽睜開眼睛，太突突地跳。

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嚨干得像吞了一把沙子，他以蜷的姿勢窩在陪護床上。

手機屏幕亮起…

是MDT心科的群消息，值班醫生匯報昨晚那位發心炎患者的狀況穩定。

窗外，深秋的依舊明。

他站起洗漱過后，站在病床邊看了看儀表正常，才微微安心。

看著姐姐那張蒼白消瘦的臉，三年前的記憶卻如水般涌來，清晰得仿佛昨日...

那時的京市正值深冬，MDT大樓的走廊里暖氣充足，與窗外雪花紛飛的天氣形了鮮明的對比。

他剛剛結束與導師的談話，手中握著那份夢寐以求的邀請函。

加MDT"前沿醫療組"，為團隊歷史上最年輕的員。

"祁羽，你在醫學上天賦異稟。"

導師拍著他的肩膀，眼里滿是驕傲，臉上也帶著止不住的笑意。

"上頭點名要你。只要同意，下個月就能跟團隊去非洲研究那種新型出熱。"

他記得自己當時心跳如雷，卻還是謹慎地回答。

"謝謝教授，我需要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

畢竟，祁家是京市三大家族之一，卻人丁單薄。

父母年過半百才得了他和姐姐兩個孩子。

姐姐祁淼比他大不到兩歲，已經是邊境部隊的軍醫，常年不在家。

如果他再滿世界跑，父母怕是會憂心疾。

走出醫學院大樓，外面飄著鵝大雪。

祁羽豎起大領子，雪花落在他的睫上，很快融化冰冷的水珠。

他掏出手機，想先給姐姐打個電話…

作為軍醫，祁淼一定能理解這個機會對他的意義。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起來。

屏幕上顯示「母親」兩個字。

"小羽！"

電話那頭，母親的聲音抖得幾乎聽不清。

"快、快來京市第一醫院！你姐姐...你姐姐..."

祁羽的心猛地沉到谷底。

"姐怎麼了？"

"重傷...直升機送回來的...醫生說況很危險..."

后面的字句模糊在呼嘯的風雪中。

祁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趕到醫院的，只記得急救室刺眼的紅燈，和走廊長椅上母親哭紅的雙眼。

"怎麼回事？"

他抓住值班醫生的白大褂，聲音嘶啞。

"我姐姐怎麼會傷？不是應該在軍區醫院嗎？"

醫生面難。

"祁醫生，您冷靜點。祁校是執行特殊任務時遭遇炸，全多彈片傷，最嚴重的是頭部..."

祁羽推開醫生沖進搶救室。

因為他的天才名號，整個醫學界基本都認識他，所以并沒有攔住他。

眼前的景象讓他這個見慣生死的醫者瞬間僵在原地…

病床上的祁淼全滿管子，曾經英氣的臉龐如今蒼白如紙，被各種儀包圍著，像一沒有生命的玩偶。

"姐..."

他抖著握住姐姐冰涼的手，那雙手曾經溫地為他包扎過兒時的傷口，如今卻無力地垂在床邊。

接下來的72小時是祁羽人生中最漫長的三天。

他用家族關系請來了全國最好的神經外科專家，親自參與每一次會診，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姐姐的生命征在生死線上徘徊。

"腦干損傷...自主呼吸微弱...最好的況是保住命，但..."

主治醫師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再明白不過。

植人狀態。

祁家大小姐，邊境最優秀的軍醫，祁羽從小崇拜的姐姐，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

一個月后，當祁淼的況終于穩定。

被轉VIP長期護理病房時，祁羽站在醫院天臺上，將那封"前沿醫療組"的邀請函撕得碎。

紙屑隨風飄散，像極了那個下雪天里落在姐姐睫上的雪花。

"祁醫生？"

護士的聲音將祁羽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您姐姐的晨間護理完了，生命征一切正常，而且…康復師說您姐姐的手部比上周放松了很多，這是個好兆頭。"

說話的是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小護士，看著面前的祁羽，口罩下的臉不自覺的發熱發紅。

他反應過來后，拉回了長遠的思緒。

"謝謝。"他啞聲回答。

顯然是沒有跟繼續聊下去的想法，小護士沉默片刻，還是不舍得離開了病房。

等查房的護士離開，房間里就又只剩下他們姐弟二人。

窗外的過百葉窗，在病床上投下斑駁的影。

祁羽在床邊坐下，從口袋里掏出一枚領帶夾，放在姐姐枕邊。

"記得這個嗎？你說要等我為最厲害的醫生時，親手給我戴上..."

他的聲音哽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平靜。

"不過沒關系，我現在又回去了，在MDT也好…也能經常來看你。"

護工阿姨原本已經到門外了，聽到聲音后識趣的沒有進來打擾。

祁羽握住祁淼的手，開始每日例行的關節按。

三年如一日的堅持，讓他的手法比專業康復師還要嫻。

"姐，你還記得厲瀛舟嗎？就是上次說的那人，你那時候跟我說你喜歡的年輕軍，我見過幾次…"

祁淼的手指突然輕微地了一下。

祁羽猛地屏住呼吸。

"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但奇跡沒有發生。

祁淼依舊安靜地躺著，只有監護儀上規律的波形證明還活著。

祁羽長嘆一口氣，心里泛起一陣陣失落，隨后繼續按工作。

全部完后，他看了眼手表，已經中午了。

下午MDT還有個病例討論會，他必須出席。

"我得走了，姐。"

他俯在祁淼額頭上輕輕一吻，隨后幫掖好了被子。

"明天再來看你。"

祁羽回去了一趟，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才匆匆往MDT趕。

電梯下行時，他著鏡面墻中的自己…

西裝革履，領帶整齊，前的口袋里裝著那枚從未使用過的領帶夾。

外人眼中，他是京市最年輕的天才醫生，祁家風無限的太子爺。

只有他自己知道，三年前那個雪天，有一部分祁羽永遠留在了急救室門外。

手機震起來，是MDT心科的群消息。

林星野發來了昨晚那位ECMO患者的詳細監測數據，分析得井井有條。

祁羽盯著那個名字看了幾秒，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迷茫，自己這麼做真的對嗎？

雖然對方脾氣倔強，但他不得不承認，林星野的天賦在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