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和他一起吃，合歡便道：“恐怕我這里不歡迎公子。”

白毓這下倒真是驚住了，他合起手中常年拿的那把紫檀木折扇，對著合歡上下打探：“如果不是和你一起長大，我會以為如今在我面前的，不是孟合歡。”

合歡端起桌上茶水，慢悠悠啜飲，端茶送客的意義很明顯。

“...又或者，黃粱舊憶，南柯一夢，”他別有用意地看著，不放過的一舉一：“長寧公主，再也不是昔日的孟合歡了。”

合歡一凜，一危險氣息撲面而來，驚得手臂上汗倒立：這個人，和風流公子的面皮一點也不一樣，好生銳利的一雙眼。

“不過，這也不奇怪，”他不請自來，緩緩坐在合歡對面，徑自給自己倒了一盞茶，不理會一臉警惕的主仆幾人，“婚姻大事，變了一些不稀奇，可公主未免變得太過徹底，昔日郎說棄就棄，轉眼就和大婚一個多月的夫婿鶼鰈深。”

他慢悠悠地剝著橘子，那清香頓時充斥整個雅間，甚至氣味有些嗆眼，卻掩不住他下一句話的刺激。

“他們以為公主是做戲，可在我眼里，這戲未免過于真了。”

合歡全繃，臉上的笑意終于落下來，直覺告訴，這個人很危險。

白毓將剝好的橘子放在合歡面前：“公主怎麼不吃呢？”

金雀兒用護住，肅聲道：“公主并未請郎君進來，還郎君出去。”

白毓一雙含笑的狐貍眼瞇了瞇，聲音輕多道：“這位姐姐怎麼這般疾言厲？本公子可是公主故人。”他轉頭對著合歡一笑：“如果公主還記得我，一定不會趕我走；如果不記得－－”

他角的弧度更深了些，眼睛也更加幽深，面上的玩世不恭褪去，就如同整日沒有生趣的人，終于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迫不及待展真正的自己。

“我十分樂意再向公主介紹自己－－白毓，白家的人，也是公主的知己。”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奚瓊寧看著跟在自家世子妃背后，反客為主的某人，郁郁道：你究竟有幾個好知己，怎麼每個知己都這般俊俏！

孟合歡有些心虛：我也不知道，算來，也就二四六七八個...吧？

白毓笑瞇瞇地眨著狐貍眼：世子不必擔心，我是來加這個家的，不是來拆散這個家的。

孟合歡狐疑：確定不是嫁，是加？

白毓真誠地看著：有什麼區別嗎？

奚瓊寧一臉平靜：你們先坐，容我先買一張站票－－父王，欺負孩兒的上門了！父王，你快回來！你在外面打仗，他們都來撬你兒子的墻角啊！

遠在北地的攝政王欣道：我兒子兒媳的生活真是有滋有味，多姿多彩啊！

第58章 報恩

◎公主那日跳的，并不是《相思》，我以為，此舞應該《遙》◎

回到家，白毓心很好地哼著曲子，甚至聽小廝說祖父又讓人來訓斥，臉上的笑容依舊沒下去。

他在書房找到積年剩下的花箋，甚至饒有興致地親手給花箋熏香，那香是他上常帶著的，甚至燕京人都知道，天上白玉郎，誤沾丹桂香，說的就是他白三郎。

他喜歡桂花，喜歡到癡迷的地步，哪怕它香味實在太過濃郁，也攔不住他喜歡。

取了今年新到的端硯，拿出紫檀筆，落筆就是幾行字：合歡公主親啟，今日一見實在匆匆，吾實有許多話要對公主言，特厚滋擾，盼明日過府上一敘。

“白毓上。”筆走龍蛇的幾個大字，約浮出桂花香味。他心滿意足地將信裝進信封，然后喚小廝進來。

“去，將這帖子送去攝政王府，本公子明日正午，就去王府拜訪。”

小廝卻面有難，期期艾艾道：“公子，這...老大人那怕是...”

老大人，就是白毓的祖父，白家家主。

白毓面上的喜忽然淡了淡，是啊，在這個家里無論他要做什麼，都要過問祖父的意思。

他揮揮手，忽然失去興致。那小廝苦著臉，戰戰兢兢地帶著花箋去后頭家主的輝堂。

他也不想和爺作對，但家主的命令他一個下人怎麼敢違抗？看來至這幾天，他又要穿自家郎君給的小鞋了。

說起來還不是都怪公子，整日里放浪形骸，不務正業，一輩的郎君里頭，就數他最不，鼓搗一些歌舞小道，家主放不下心，也說得過去。

他看著手中花箋加快腳步，等稟明家主后，還要送到攝政王府去，雖然他覺得家主同意的幾率很小，畢竟白家和攝政王府向來沒什麼，冒冒然去拜訪算怎麼回事？再者說，自家公子先前被人家趕出來，丟了好大的臉，這回竟又要去。

小廝不解又納悶：以前也沒見公子對長寧公主多好啊。

*

“公主若喜歡，奴婢那小旦過來侍候。”金雀兒看了一眼合歡，見眼睛不離戲臺子，便提議道。

合歡注意力不在那小旦上，只是看臺上小旦小生打罵俏，肆意玩鬧，想起自己的境況，莫名代小旦那寡居嫉妒的嫂嫂上，心底有一子深閨怨婦的怨氣。

臺上恩恩，臺下形單影只，郎君甚至一點也不擔心自家弱貌的娘子，哼，也是個無無義之人。

方才被白毓那麼一擾，也沒有吃飯的興致，帶著丫頭進了一邊的戲園子，里頭的飯食說不上致，勉強可以口。

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一晃一個時辰過去了。

反正回去也是一個人，就算邊有丫頭說話，也沒什麼意思。不像瓊寧，他慣常不會玩鬧，可若合歡興致起了，他也絕不掃興。

眼前的戲已經演到那小旦瞞了小生一件事，偏偏被小生知道了，自此躲著，兩人生了隔閡。正演到小旦控訴小生對薄時，一折子戲唱完，今日這本戲已經演完，后面就是另外的戲了。

合歡看的眼睛正熱，也不知那編者是何人，竟句句寫到心坎上。

“張生簡直太過分，明明庚娘為了他，柴米油鹽親手親為，還日日熬夜做裳只為博得他歡心，而他呢，為了區區一個小事，竟然大發雷霆，從此再不見，太狠心了。”

合歡覺得，那小旦的淚水仿佛在心上滴個不停，每每想起，竟同。

金珠兒等人對視一眼，也不知公主是單單說那戲，還是指桑罵槐。

“這可不是小事，若不是庚娘私下里見表哥，張生如何會發怒，如何會怒氣上，纏綿病榻？明明是自己不檢點。”外頭忽然傳來一聲喝，為張生打抱不平。

戲樓的雅間，為著能看見戲臺子，通常不封窗，這就導致只要說話大點聲，周遭都能看見。而今日這折戲可是燕京名角小云天，他的戲座無虛席，包間滿都是人。

合歡被懟個正著。

若是往日，只爭吵幾句就罷了，可今日正氣惱，那子正撞上來讓出氣，豈有放過之禮？

挑挑眉：“是那表哥自己見異思遷，見庚娘婚后日子滿，心里又嫉妒，是他倒，庚娘不過是倒霉被張生撞見，關什麼事！”隔著墻就與人理論起來。

更是氣的小臉通紅，一雙眼睛瞪的渾圓，說到激甚至挽起袖子。

“哼，殊不知瓜田李下，人言可畏，庚娘一開始就不應該見表哥，明明知道會有人看見，鄰居們說閑話，張生一定會知道，還非要見，見著人還不離開，非要說話坐實了，哼，這心思，打量誰不知呢，也就是張生好兒，換作其他人，就不是吃冷臉子那麼簡單！”

郎牙尖利，倒將合歡氣了個倒仰！

“瞧姑娘這話說的，庚娘又不知道表哥專門找，不過是為夫君買線裳的路上巧見了，那表哥自個不尊重攔著一個子，一時半會哪里反應的過來。”

合歡不由想起自己的委屈：“這般對，未免太過苛刻。”

這是心底的話，沒錯，合歡就是覺得奚瓊寧對苛刻，那天的事分明不與相干，可他不去怪殷明瀾，反倒對自家人不理睬，這是何道理？

明明他心底也是在意的，為什麼不能好好將誤會解開，而是躲著避著偏偏不見呢。

戲園子的管事見貴客吵起來，小云天正當紅，這種事沒發生，合歡還沒吵幾句，就見外頭有人敲門。

“謝各位貴客到臨，小云天不勝榮幸。貴客喜歡這個戲本子，今日聚在一起看戲也是緣分，何必傷了和氣？”

一道和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屋爭吵聲停下，合歡聽見隔壁開了門，不知做了什麼，一會那人又來扣門。

金雀兒前去開門，不一會捧著盤子進來道：“公主，戲園子送來一碟果盤賠禮，小云天正在外頭等著，您可要他進來？”

有時候吵架吵到一半忽然斷了，再續起來也難的，合歡擺擺手，方才那一頓吵，心里的郁氣已經散的差不多，戲班子已經幫了大忙，合歡也不會讓人家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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