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醋意

年叮囑過後, 轉就走。

一點要留著賴下的意思也沒有。

姜清杳眼睜睜看著沈觀關上房門。懵在那兒。

看了眼方才留著的外側位置，又抱著被子坐了一會兒，輾轉許久才勉強睡著。

次日姜清杳以為沈觀會在屋外的。

醒了個大早, 胡給自己挽了個最簡單的發髻，匆匆忙忙便推開屋門。

不見人影。

沈觀不在, 小伍回來了。

蕓香和半夏正一左一右和他說著話。

見到姜清杳醒來，立刻拋下小伍，跑到姜清杳邊, 稀奇：“小姐, 你這有一縷頭發沒挽上去！”

姜清杳怔了瞬，輕咬了下。

由著蕓香又把拉回屋裏, 替重新挽。

姜清杳看著銅鏡中妍麗貌的，遲疑一會兒才問：“沈觀呢？”

蕓香咦了一聲：“姑爺一大早就走了, 說是皇上給的假已經用完了, 該回翰林院當值了。姑爺沒和小姐說嗎？”

姜清杳抿。

又問：“他昨晚在哪兒睡得？”

蕓香想了想，搖頭：“不知道呢。沒見到姑爺的人，不過早上倒是看見姑爺不知道從哪裏出現了，和小伍叮囑過, 才走的。小伍說, 小姐和姑爺約法三章, 要姑爺十日不許進小姐的屋子呢。”

蕓香和半夏會流守夜。若是們也不知道沈觀昨晚在哪兒睡得。

那說明沈觀昨晚也定是沒有在屋外守著的了。

真的說走就離開了。

姜清杳覺得有點悶悶的, 分明是想好的要懲罰沈觀的法子, 可是沈觀真的守諾去做，又有些不高興了。

姜清杳今天一整日都沒有見到沈觀的人影。

從前白日他去當值, 放班後立刻便回府了。

姜清杳無聊的時候還算過，從翰林院回來的來回路程要花費多時間，再結合沈觀每日放班的時辰, 可以說半柱香的功夫也沒耽誤，就直奔回府來了。

為此還揶揄過沈觀，彼時年只是低著眼，認真的給染著丹寇，直白道：“若是可以，連那半柱香的功夫也不想耽誤，只想時時刻刻都和清杳在一起。”

他那麽坦誠，反惹得別開眼，紅了臉。

可是今天太都快下山了！！！

姜清杳終于忍不住的在小伍面前走來走去，觀察他的容貌，心想著會不會沈觀早就故技重施，已經又假扮小伍跟在邊，可沒發現呢。

看了半天，小伍已經冷汗涔涔了，一眼都不敢看姜清杳，用格外正直的眼神看著那棵大榕樹，以表示自己的清白。

心裏哀嚎，夫人，你再這樣盯著看下去，小伍的這個月、下個月、下下個月的薪俸可能就都不保了！

沈觀果然已經面不善了。

年屈膝坐在樹幹上，早早的回來，換過常服，便在這兒觀察著姜清杳，暗暗思量著，這招擒故縱要多久才能最奏效。

他想知道姜清杳的心意。

卻沒想到姜清杳轉了一圈，開始猛盯著小伍的臉看。這是什麽意思？清杳突然又改了喜好嗎？

沈觀蹙眉，分明昨晚還很喜歡自己的容貌，今日好像忘了他這個人似的。

是他昨晚做得還不夠嗎？好像衫系得太快了……

他沉思著，突然想起來，前幾日游湖回來，正逮住姜清杳和那兩個小丫頭竊竊私語，兩個小丫頭說發現小伍很好看，姜清杳在一旁煞有介事的點頭贊同。

被他逮了個正著，才著急忙慌的轉移話題，說要去找花瓶花。因此發現了那些書信。

說起來，若不是小伍，清杳也不會發現那些。

這會兒姜清杳又盯著小伍看。

年目沉沉的看著小伍，手裏著的小石子上下拋著，微微瞇眼。

三、二、一。

一顆小石子正打中小伍的膝蓋。高大的侍衛突然微微屈膝。

姜清杳正思紂著呢，冷臉侍衛突然作，嚇了一跳，往後退兩步，沈觀眉眼稍霽。

小伍哪裏不知道這是沈觀的手筆呢，有多大的力道就有多大的醋意，苦著臉捂著肚子：“夫人，卑職有些鬧肚子。”

小伍捂著肚子跑了。

姜清杳便確認這人不是沈觀了。是真小伍。

沈觀的包袱可重了，在面前無一刻不俊，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作表。

姜清杳有點洩氣。

一邊懊惱自己的口是心非，一邊又生氣沈觀竟真的沒回來。

輕哼了聲。

沈觀！你最好真的說到做到。十日一天都不落的做到。

生氣了。

姜清杳怒氣沖沖的關上屋門。

年有些茫然。

姜清杳一直背對著他，因此沈觀也沒法通過的表觀察方才的心思。

只知道小伍離開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就有些不高興的進屋了。

年躊躇一瞬，瞧了一眼姜清杳寢屋的屋頂。

要不要過去看一眼？

看看清杳為什麽生氣？

沈觀猶豫一會兒，還是做了。他只是裝君子，又不是真君子，只要在姜清杳看的到的地方，維持君子風範就好了。

他又找到昨天晚上坐著看星星，也看姜清杳的那片屋頂。

將瓦片重新的小心揭開，居高臨下的朝裏看去。

蕓香半夏從門房那兒拿了一張拜帖給姜清杳。

“是沈家幾位小姐的拜帖，邀請一起去看京城這幾日的玉雕師比藝。聽說最後能得前三的玉雕師，便能宮俸職，為皇上鐫刻玉印呢。”

時人好風雅，不止香藝茶藝，鐫玉技藝也風靡許久。

姜清杳回想了一下：“好像每隔幾年便會辦一場，的燕洵公子，是不是就是祖輩上有人在這比藝中摘了第一，宮俸職，後來年紀大了眼睛不太好了，才榮歸了。很有名呢。”

燕家這一輩最出挑的年輕玉雕師，便是燕洵了。和姜府也不陌生。

這麽一提，蕓香半夏也想起來了。

“小姐一說我就想起來了。老爺幫他找回過丟了的玉佩。”

“燕公子應當也會來吧。”姜清杳一邊給沈思菀和沈竹雨回了帖子，一邊道。

突然聽到了一聲瓦片摔在地上碎了的聲音。

姜清杳一頓：“什麽聲音？”

蕓香半夏跑出去一瞧，回來很奇怪：“是瓦片掉了下來摔碎了。”

姜清杳下意識的就擡頭看，果然瞧見屋頂上有道隙了。

往外走，擡頭往屋頂上看，也沒見什麽人影。

“好好地，瓦片怎麽會掉下來？”

姜清杳喚來府上的管事，管事心裏一咯噔生怕被怪罪辦事不，連忙上去查看一番，擺手道：“夫人，這瓦片興許是被移開的，您看，瓦頂一片蓋著一片，即便是松散了掉下去，也該是掉最頂上那塊，斷不會是掉了最裏面的那塊，從屋頂能窺見屋。”

“只可能是被人挪開，堆在一旁，作不慎，掉了一片下來。”

“我這就喚人去補上。填些草泥鞏固，再掀不開。”管事提出補救的法子。用瓦頂再用草泥鞏固，牢實是牢實了，可屋難免沉悶，空氣不通。

從前在姜府的屋子，姜縣令便是這樣弄得，姜清杳逢夏日便不了冰鑒。

姜清杳思及什麽，眼珠子一轉，放低聲音：“別，你就再讓人添上瓦就是了。”

管事猶豫：“可，若是再有人做今日的事呢。今日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早早發現。若是再來一次，讓公子知道了，我們恐怕都職位不保了。”

府上公子好說話，對待下人也從不苛責，只有一點，便是在和夫人有關的事上，半點不得糊弄。公子會一一過目，若是被他發現，公子盛怒，沒人能好過。

姜清杳擺手：“噓，你別聲張，我會讓人盯著的，看看能不能抓這人一個現行，沈觀那邊，我會和他說的，我保證不會因了這事讓他牽連你們。”

公子只聽夫人的。

有姜清杳這句話，管事放下心來，點點頭，讓小廝添了瓦後就退下了。

姜清杳不放心有過通風報信的前科的小伍，找來自己那兩個俊侍衛，叮囑他們：“你們這些日子，便在這附近盯著，白日晚上的換著來，重點盯著這屋頂，若是發現了是誰，也不許打草驚蛇，先來找個由頭把蕓香半夏喚去，讓們告訴我。還有，若是小伍問你們，你們也不許說。”

兩個俊侍衛點頭，難得得了姜清杳的任務，要好好表現一番，立刻便去了。

這樁事有他們兩個盯著，姜清杳便先放下了，不過在屋裏的時候格外注意些，換什麽都躲到哪個角度也看不到的屏風後去了。

翌日，沈竹雨和沈思菀早早的便來尋姜清杳了。

算時間，沈觀如何也不在府上，應當在翰林院當值著。只是他留著小伍當眼線，白日不在的時候，也能對姜清杳做的事了如指掌，等放了班，他便在姜清杳附近，和咫尺之遙。

只是姜清杳不知道。

姜清杳今日格外裝扮了一番，盈盈亭亭玉立，一襲湘緋，更顯得瑩白。

大慶朝婚了的婦人，便都會由發髻換挽發。姜清杳從不管這些，只瞧今日穿什麽，適合什麽發髻，有時梳發髻，有時衫的襟高，便會挽起發來，出纖長的玉頸，顯得人端莊也窈窕纖長。

全憑心，還有時候在府裏，只簡單編著辮子垂在一側。

沈觀是沈觀。

沈觀不是那些會要求婦人上街一定要挽發的男人。他從不說什麽，由著姜清杳高興，哪怕他其實是自小就在大慶朝的那些板板正正的一規一訓中長大的年郎。

姜清杳常常疏忽這一點。

只因為沈觀上沒有一點可能會不喜歡的品質或言行。

姜清杳還曾好奇的問過沈觀：“你時是不是疏了課業？總開小差呢？”

姜清杳見過姜姒姑姑的夫君，極其古板，愚昧的男人。姜姒姑姑每每出府，都要和他仔細報備，還不許超過多的時辰，對姜姒姑姑的著發型，還有首飾都有要求，不許花枝招展的出門。

姜清杳只瞧著便覺得有些窒息了。

問了姜姒姑姑，姜姒姑姑卻說姑父已算世上有的好男子了，婚許多年，只有兩個通房，沒有一個侍妾，且還能允許時常來姜府照顧小時候的姜清杳，幫襯娘家。

姜清杳當時怔著點頭，沒有再在姜姒姑姑面前固執堅持自己的看法。

興許于姜姒姑姑來看，于這時候，姑父真是世上有的好男子了。

只是姜清杳不喜歡，也不能理解。

還是喜歡沈觀這樣的。從不對的行為做出否定，即便偶爾有時候不妥，他更多是循循善，教著姜清杳自己改正過來，從不會指責，便如從前那些信件裏。

年一筆一劃的教著姜清杳，如何和姜縣令大吵後重歸于好。

姜清杳活了兩世，也沒有過和親人、和父親這個角相的經驗。

只是憑著本能的去捍衛一個人的父親，想守住第一次真正擁有的親人，不想再被拋下。

姜清杳記得很清楚。誤會姜縣令要收養親戚帶來的小男孩，很生氣的咬了姜縣令一口，便跑回院子的角落哭。

後來姜縣令解釋過，也送走小男孩。姜清杳想起姜縣令被咬的那一口尖尖的牙印還流了，很是愧疚，可不知道怎麽道歉。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在信中很苦惱的和“表哥”說了。

“表哥”很耐心，也很溫的告訴。人的緒有時候無法控制，就發在一個瞬間。因為沒有人可以完全預測到旁人的行為、思想。因此有誤會。

“表哥”在信裏寫，清杳，如果你因此到愧疚，便直白的告訴姜縣令，你因為嫉妒、害怕、傷心、生氣，被這些緒控制著咬出了那傷。可你也因為愧疚、對父親的、還有忐忑，想要和姜縣令道個歉。

“表哥”說，清杳，人長了是用來說話的。如果不用，那大可以起來。既然可以用真心的話語換回真心的，為什麽不開口去說呢？很多事，開口說了，誤會才能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