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可以為你尋遍天下神醫，替你調理虧虛。你吃過的苦，都是孤昔日犯下的錯，應由孤來承，怎能讓你一人承擔。”

他的眸中閃著微弱的，強勢從中流淌而出：“孤可從宗室中培養接班人，將天下遞到新人手上。阮阮，民間流傳一句俗語，生兒如過鬼門關，若你此生都難以懷孕，不就說明老天爺在庇護你，不想讓你承這種苦楚。”

“孤不在乎什麼親生脈，更不想其他人，孤只想要你！”

殷珩用指腹去邊水，而后扣住的手腕，在不知所措的視線下，覆在自己膛之上。

“撲通，撲通”

是一顆鮮活心臟，劇烈跳的聲音。

“昔日你死遁離去，在邊陲小鎮過著清貧生活，孤始終不理解，為何你執著所謂貧苦的自由。經歷了種種，孤終于明白你想要什麼。”

“你明白什麼……”阮今禾抬眸，與他眼中的堅定四目相對。

殷珩心跳平穩，擲地有聲，似乎為他接下來說得每一句話佐證。

他出自真心，并非為留下而刻意編造謊話。

“你想要平等和尊重。”

阮今禾楞在原地，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皇室的天之驕子，一出生便注定睥睨眾生的真龍，竟會說出平等與尊重，一個不屬于封建王朝，不存在皇宮中的詞匯。

他的眼眶不知覺泛出紅暈，將從未示人的一面，毫無保留展現在面前，“孤在滿城起過誓，此生不再強迫你。你若真的厭棄孤，本不用走到如今。你之所以待孤若即若離，是因要保留心中凈土。”

“孤從一出生便站在權勢巔峰，習慣掌控所有。以至于與你相識，會下意識安排你的一切，不問過你的意愿，便隨意替你做決定。孤錯了，錯得徹底，若時倒流，孤定不會強取豪奪，讓你盡苦楚。”

殷珩低下頭， 用下輕的額頭，再次問出始終得不到回答的問題：“阮阮，你心里究竟有沒有孤？”

阮今禾咬住下，他的心跳忽而變得滾燙熾熱，讓下意識想收回手。

對他，到底是什麼。

“阮阮，我們是平等的兩個人，孤沒有權利替你做決定。你若愿意留下，今后的路，無論多麼艱險，我們夫妻風雨同舟、攜手共度。你若不愿留下，孤也尊重你的決定，派人護送你離宮。從此山高水遠，再無相見之日。”

阮今禾流淚了。

盈盈淚水從眼眶中溢出，化作連綿雨水，一滴一滴砸落到他的心坎里。

殷珩心跳頓了半拍，出雙手拭臉頰淚水，聲慌：“怎麼哭了？可是孤哪說錯了，及你的傷心。”

“你若不想回答，那就不說了。孤不在乎答案，孤只要你開心。”

阮今禾看著他撕開堅面，出心，大震撼，眼淚不停往外涌，似乎要把這些時日過的委屈，通通發泄出來。

心里……怎會容不得他。

在圍獵場，他不顧毒兇猛的蛇毒，毫不猶豫親為吸食。恐懼震驚，并非是自在鬼門關，而是擔憂他的安危。

在花城破廟，他即便手背被發簪刺穿，也絕不放開的手。始終記得，那日雖置于湍急河流之中，自己卻并非一葉孤舟。

在祭祀大典，閃著奪命刀刃的利劍，朝迎面劈砍而下時，他用肩膀將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沒錯，這數不盡的危機大多都因他而起，所以埋怨，惱怒，生出離意。

卻不得不承認，在所有危急的關頭，他總能及時出現。

像是踏著七彩祥云從天而降的英雄，將帶離危難境地，用生命庇護的安危。

可他們之間，經歷了世間種種，唯獨了一點東西。

是平等與尊重。

來自現代，接的是“人人平等”的教育，無法剝離掉自己的核。

每當殷珩對頤指氣使時，就不愿花心思構建安穩的婚姻，從心底拒絕上這樣一個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東宮太子。

早就做好了被繩索勒脖，一生無法困的準備。

卻沒想到，他會幡然醒悟。

“阮阮，孤與你說過的話，發自肺腑，出自真心。”

他心疼阮今禾在宮中承的力，更自責自己的失察與忽視。

可他是個的男人，對心的人亦無法做到真的放手。所以他害怕，害怕說出不愿留下。

殷珩小心翼翼，用有些蒼白發僵的指節，搖晃著的袖：“若你有一不舍。不如，我們從頭來過？”

阮今禾睫輕。

以為這句流憾與難舍的話，只能在王家衛的電影中聽到。

沒想到，在這個弱強食的冷兵時代，四方高墻紅瓦搭建的宮舍里，能再次拂耳畔，傳達著華服年最真摯心意。

咬住下，心思百轉千回，糾結該不該為他再次舍棄自由。

殷珩遲遲沒能等到的回應，心跳急促跳，張得快要從口竄出。

卻不敢胡作非為，只能低下頭去，看著燭倒映的地上，二人重疊影。

若那道相依相偎的影，是他們該有多好。

他不該留有余地，他還沒用盡全力。

殷珩了，終于舍棄了所有自尊，兩個卑微的字眼，從里吐出：

“求你。”

阮今禾詫異抬眸，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他那眼眶通紅、支離破碎的模樣，分明是告訴，沒有聽錯。

有雪在空中飛舞，不經意落滿他半肩頭，風裹挾著初雪，徑直要往臉前拂來。

只在一瞬間。

殷珩下意識攬著轉，將整個人在圍欄之上，用寬厚背部替擋住了所有風霜。

或許能說甜言語，但下意識與慣是騙不了人的。

阮今禾嘆口氣，從他懷抱中掙出，退離一步，拉開二人親的距離。

殷珩眼見著如此行徑，以為要與他撇清關系，眸中所有亮都熄滅了。

終究是他，察覺得太晚，傷太深。

然而下一刻，臉頰邊溫熱的，讓他猛得抬起頭來。

第一次主過他的臉頰，用纖細白的指節，略過他的慌與不堪。

而后，他聽到在耳邊，落下一句簡單明了的言語。

“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