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發生了爭執，驚得芝字房和樹字房的客人都出來圍觀。

都是曾隨長輩赴過東宮婚宴的世家子弟，見到人群正中央的太子妃和不遠的太子。一個個面驚，連忙行禮問安。

梁弦語跌坐在地，捂著左邊臉頰，用所有人能聽到的聲音，哀怨哭訴：“娘娘就如此厭棄臣，竟不滿到要手嗎？”

雙眸含淚，梨花帶雨，孱弱蜷一團，形時不時抖，讓場上公子哥不由替掛念幾分。

蘇泊棠率先發聲：“太子妃娘娘，你與梁小姐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柳濯玉并未如他這般沖，反而看向梁言書：“既是你的堂妹，你不上前替求兩句？”

梁言書持著折扇扇風，毫不在意：“我又不是爹娘。”

說罷，他偏過頭去，若有似無的視線落在微醺的柳茹仙上。

圍觀人群行完禮，走上前來，低聲音竊竊私語。

“這是發生何事了？”

“我方才蹲墻角聽到，太子妃娘娘不允梁小姐東宮，梁小姐只能當面懇求，沒想到被娘娘甩了一掌。”

“此事不該太子殿下做主嗎？莫不是跪錯人了。”

“ 東宮婚宴上，殿下那般護著娘娘。若不點頭，殿下怎會放新人宮。”

“要是有的選，誰會同意夫君納妾。”

“可娘娘如此行徑，豈不是犯了誡，如何做子表率？”

梁弦語聽著周遭議論，心中泛起得意，面上依舊弱：“娘娘若心中有怒，可拿臣出氣。千萬不要因臣的緣故，與殿下產生齟齬。”

這個法子，是熏紫教給的。

據說當初準太子妃、如今獻王妃，就是吃了這個悶虧，才會惹得殿下厭棄。原本打算在東宮時，當著周遭宮的面使出來。

阮今禾著眼前的戲，心里興，好久沒手撕綠茶了。

走上前，緩蹲下，與之四目相對：“你這雙眼睛生得與本宮極為相似，可惜流淚功底不夠練，未能將綠茶發揮到極致。”

“娘娘……此言何意？”

“好的戲子能三息落淚，你功力太淺，還需多加鉆研才行。”

蘇泊棠以為阮今禾又要手，勸道：“梁小姐若做錯事，惹得娘娘不高興，讓道歉便好，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傷人？”

阮今禾嘲諷道：“蘇公子會心疼人， 卻不知仙兒知曉你維護另一個人，會作何想？”

“娘娘莫要誤會，蘇某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梁世子還在這里，何需你來好言相勸。難不你想在梁小姐面前表現英勇，在留下好，以便日后擇娶新婦擴大選擇？”

“我……”

阮今禾直接打斷他：“不過選妻是要慎重，本宮理解蘇公子之舉。”

周遭人面驚變。

太傅嫡子與首輔嫡正在議親之事，已是人盡皆知，雖還未正式下聘，但在朝堂之上，兩家家主早已互為往來，稱兄道弟。

卻沒想到，蘇泊棠竟然這般不安分，將侯府三小姐當備胎看待。

一時間，私議不斷。

蘇泊棠腦袋沒有轉過彎，被三言兩語攪到天邊外去，待聽到周邊議論聲后，立馬朝柳濯玉拱手作揖：“柳兄，我對柳小姐專心專意，絕無二心。”

柳濯玉抿了抿：“蘇兄慎言，你與我妹妹并無婚約，莫要辱沒的名聲。”

蘇泊棠語塞撓頭，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站在角落中的殷珩，著人群中的纖弱影，歇了維護之意。向來牙尖利、外剛，連他都討不得幾分好，何況是其他人。

阮今禾掀開梁弦語左手，抬起的臉頰，聲音尖細明亮：“你說本宮心存怨懟，手打人，還用盡全力將你扇到地上。是嗎？”

梁弦語不解的發問，仍舊點頭：“雖是如此，娘娘莫要怒。”

“這個掌印，雖印出纖細十指，但卻忘了刻畫細節。”

阮今禾抬起手來，將掌心示于大眾：“皇妹慣弄花草，了蘭字房后，將亭臺上供養的梅花枝摘下，為本宮編了個小玩意兒。”

眾人探頭去，阮今禾右手無名指上，果然纏了個編花戒圈，枝葉堅，梅花其中，花瓣完好無損。

反觀梁弦語臉上的掌痕，無名指方向，并無一寸枝條印記。

真相不言而喻。

阮今禾勾角，含帶諷刺：“你確實膽大心細，為了能唱好這出戲，竟能對自己下如此重手。”

當初坑害孟清歡，讓落得刁蠻無禮之名，靠得可是出神化的仿妝技。若沒有掌握傷妝髓，很難瞬間將掌痕刻畫得木三分。

梁弦語想學，卻不會仿妝，只能朝自己下狠手。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也就能想到。

梁弦語慌了，猛得搖頭：“臣沒有……”

“你還要狡辯？娘娘指節花環完好無損，若朝你手，你的臉哪保得住！”

“你自導自演這出戲，梨花帶雨要惹誰心疼？真是與我府中姨娘一般做派，沒臉沒皮，盡會搬弄是非。”

“梁小姐好大的膽子，竟敢污蔑太子妃娘娘，也不怕禍及家族。”

“……”

貴們面不愉，大聲嘲諷著。

們府中都有這種伏低做小、裝腔作勢的人。表面上弱不能自理，風一吹就要咳嗽兩聲，實際上心機深沉，慣能吹枕邊風，鬧得家宅不寧。

梁弦語貴為高門嫡，得正經閨秀課訓，竟用這副矯造作的行頭，試圖將臟水潑到他人上，實在令人發指。

阮今禾詢問道：“污蔑皇室，言語不敬，該當何罪？”

暗上前稟報：“依照律法，輕則杖責流放，重則斬首示眾。”

笑得極為溫：“梁小姐子骨纖弱，不知得起幾杖？”

的聲音如同午夜鬼魅，傳送至梁弦語耳蝸，讓覺心皆冷，抖不已。

梁弦語伏跪在地，求饒道：“臣鬼迷心竅，求娘娘開恩。”

還哭著看向梁言書，“堂兄，救我……”

終于明白過來。

不止是太子生冷漠，太子妃也并非干娘口中的甚好拿。

太子妃早已看破的行徑，卻配合演戲，順勢將推無可挽回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