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珩滿臉狐疑，不太相信會如此乖巧。

“這是什麼？”阮今禾不想他深究，指著矮桌上的托盤轉移話題。

托盤上放置著一卷嶄新的繃帶，和調配好的藥膏。似乎是被刻意安排在最顯眼的位置，讓能一眼瞧見。

殷珩忽而咳嗽兩聲，聲音虛弱:“你走了，沒人給孤換藥。”

阮今禾無語。敢東宮侍者不是人，就這個牛馬是人。

“蘭香就在外面，我去喚進來。”

殷珩搖搖頭，出聲制止:“蘭香手腳，弄傷了孤怎麼辦？”

阮今禾:“……”

沒記錯的話，蘭香與暗同為東宮掌事，陪伴殷珩數十年。若都會手腳，那整個東宮找不到第二個守規矩的人了。

他看著，圖窮匕見:“你幫我上藥。”

阮今禾下意識要推拒，卻瞥見他右肩滲出的鮮染紅了繃帶，刺眼的紅襯得臉慘白，不知是故意扮弱還是當真難，總之實在沒辦法開口拒絕。

拿過剪刀，一點點將繃帶剪斷，用平生最慢的力氣撕扯下來，而后用棉沾取藥膏，涂抹在他的傷口上。

“嘶。”他忽而出聲。

阮今禾張的手指微，抬眸看他:“我弄疼你了？”

又不是大夫，沒給人換過藥，生怕一不小心加重了他的傷勢，再被皇后賜了白綾。

殷珩搖搖頭:“沒有，只是忽然想起，你很久沒對孤這麼用心了。”

阮今禾:“……”沒事就別出聲，否則真的用上勁，要疼死他去。

殷珩似乎看懂了的眼神，沒有再出聲打擾，即便系結時，阮今禾非要系蝴蝶結，到了傷口，他也是眉頭微皺，不曾抱怨。

“疆域大軍已返程三日了。”

殷珩輕聲開口，臉平靜如水，漆黑的眸子卻牢牢鎖定的眼睫。

阮今禾的手部作頓了頓，漫不經心道:“嗯，我聽說了。”

他角微抿，臉上劃過嘲諷:“孤聽說謝昭的膝蓋了傷，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返程，甚至因傷閑置在京城？”

阮今禾面無表:“謝將軍經百戰，一點膝蓋小傷，應當不會影響他返程。”

好像在提一個無關要的人，并未摻雜任何個人緒。

殷珩眸微，他確實不喜歡邊出現其他男人。如今那人奔走遠去，明正大進東宮，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他忍不住嘲諷:“那謝昭看起來強壯，沒想到是個外強中干的人。登城門踩空臺階，就能把膝蓋跌破。”

阮今禾無可奈何:“不是每個人都有殿下的素質，刀肩膀，竟沒有傷筋骨。”

這話表面上是夸獎，聽到殷珩的耳朵里，卻有點怪氣。他覺有悶氣哽在頭，不上不下，非常不適。

他是恒楚太子，也是被萬民稱頌的天之驕子，從小就武藝高深的武者教導，十五歲赤手空拳打遍軍營，如今更是率領大軍連贏三場大戰。就謝昭那點奪糧守城的軍功，在他面前本不值一提。

他關注謝昭做什麼？

一個守城的小隊首領，哪配被他提及。

殷珩眉頭深蹙，他無法描述這種覺，有些無名酸，說不清的煩躁。那是他住東宮后，不曾會、早就剝離的緒。

于他而言，似乎有些不同了。

阮今禾發覺到他的異樣，隨氣變得低沉紊，讓人忍不住想逃離。也不知是哪句話到他的霉頭，臉沉得厲害。

剛想開口安，門外傳來綠蘿的聲音。

“公主，你的行裝已經規整好，奴婢要放在哪宮殿？”

阮今禾剛想開口讓送回去，殷珩卻先一步:“讓蘭香安排到離孤最近的偏殿。”

阮今禾忍不住提醒:“偏殿是東宮寵妃的居所，我怎麼能鳩占鵲巢？”

“東宮難道還有其他人？”他語氣清淡，表更是漫不經心。

阮今禾咬咬牙，閉不言。這個自作多的水仙花，誰要離他最近啊！

端著裝藥的托盤走出去，剛想代綠蘿幾句，卻見齊簾珠匆忙朝走來。

“今禾！”

阮今禾抬眸看去:“簾珠？”

齊簾珠扶住的手背，滿臉激:“你沒事就好！我與謝將軍去農舍找你時，發現里頭空無一人，地上全是漬。我嚇得不行，還以為你傷了。”

齊簾珠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眶也通紅了，滿臉都是擔憂和悲。

阮今禾平靜回:“我沒事，殿下的人及時趕到，把殺手全部剿滅了。”

齊簾珠用手帕沾眼淚:“都怪我，誤信孟公子的話，拉著你去鉆灌木林，才會遭遇險事。你若是出事了，我此生都不得安寧。”

“別哭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口中的孟公子，究竟在禮部任了何職，竟能提前在祭祀大典外場開辟灌木小徑。”

齊簾珠眼神飄忽不定，擰著帕子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也不太清楚，你知道的，我向來不太了解朝堂的事。”

阮今禾抿了抿:“算了，都過去了，萬幸我們都安然無恙。”

齊簾珠拿下手帕，展出真誠微笑:“是呀，你也算因禍得福，被殿下帶東宮，宣告了你的地位。待你之后正式晉封，就是人上人，不用質子所的窩囊氣了。”

“嗯，會好起來的。”阮今禾也跟著笑。

齊簾珠確認沒有疑心自己，才舒一口氣，松開的手背:“這里是東宮，我不便久留，先回質子所了，你有空記得來看我。”

“好。”

齊簾珠轉離去。

綠蘿著的背影，有些不解:“按照齊公主的話，是在公主被殿下救走后，才帶謝將軍趕到的。可公主宮前，齊公主就已回質子所安置了，且絕口不提遇險之事。”

阮今禾眸微沉:“風波亭距離農舍不遠，若當真有心，怎會趕不上熱鬧。”

“公主是懷疑？”綠蘿有些吃驚。

“有句話說:我希你過得好，又不希你過得比我好。”

阮今禾收斂神，往偏殿走去。

禮部中姓孟的公子，倒是有點印象，好像研墨時約看見過……

．

齊簾珠回到質子所，臉冷得出奇，想到了在農舍外圍看見的一切，嫉恨難耐。

了書房，而后不久，將信遞給香凝:“你明日去趟國子監，到孟清歡手中。”

“奴婢明白。”

香凝拿著信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