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今禾張到心口微滯，從里溢出來的慌，讓不知如何是好。

“一年前，是你跪在孤回宮必經之路上，淋著大雨求孤憐惜。是你在書房里主勾引，說傾慕孤已久。你說質子所無安，孤便替你圈定小院，接管起居。你說質子公主位卑言輕，孤便向天下人認你為皇妹。”

“孤慣著你，不是為了讓你一朝翻后，與孤刀劍相向。”

他的言語清晰，字句中傳達出迫，如同無形重石，得不過氣。

“你若膽敢胡來，尚儀局里的老嬤嬤，可就要短命鬼了。”

阮今禾心頭“咯噔”一聲，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張沉的臉。

對，這才是他，披著羊皮的狼。

所謂的良善和溫和都是裝出來的，面之下是殘忍和毒。怕被人非議兄妹蕭墻，更怕他的無名之怒，會波及周遭人。

他一直如此，拿著的七寸，讓進退兩難。

沒辦法，的不吃來的。

阮今禾狠心咬了舌尖，疼得流下眼淚:“我哪不知道殿下為我做的一切，我這條命本就是殿下給的，我又怎會想要離宮。”

“今日在詞會賽場上，人群議論紛紛，提及你與孟小姐般配一事。我心慌了，孟小姐是名流之后，花容月貌，我一個質子，哪比得了。況且這后宮之中，從來只聽新人笑，哪還管舊人哭……”

絞盡腦想出這套茶言茶語，將聲音盡量放低放，泣中帶有一憨。

看著梨花帶雨的模樣，殷珩心頭怒氣消了大半，拂過眼角的淚，聲微微沙啞:“傻瓜，你又不是舊人。”

賭氣說著:“可我畢竟先東宮一年，心都被殿下奪去了。哪比得上其他未宮的人，到時候你貪新鮮，對我棄之如敝的話，我還怎麼活下去。與其這樣，不如自行退場。”

天知道多想被棄之如敝，偏偏太子在上種呢。

殷珩將的臉挪正，笑著說:“你如今這副模樣，倒像是話本中人，患得患失。”

他認定阮今禾是因吃醋鬧別扭，憑空冒出個未婚妻，心里當然不是滋味。

他挽住的腰，將帶懷中，吻過略微紅腫的雙眸，頗為心疼地按著下上的紅痕。

“孤近日太忙，對你有些疏忽，待到東宮定完親后，孤便將辦公地點挪至書房，你可以日日來書房為孤研墨，與孤相陪。這樣，就不怕孤婚后冷落你了吧？”

阮今禾面一僵，角有些勉強:“殿下還是要以國事為重吧，我不便打擾……”

“換個地點，并不影響孤勤勉朝政。你午膳后過來，夜前回去。與孤朝夕相，你也能心安，不會患得患失。”

阮今禾覺得頭皮發麻，跳進了自己挖的坑里。早知道茶言茶語的后果如此嚴重，先前應該斟酌一下再開口的。

與他朝夕相？

不就等同于被吃干抹凈……

“后宮不得干政，我為殿下研墨，會不自覺瞥見朝中大事，這樣不太好。”

“無妨，反正你也看不懂。”

“……”

無語，這是被質疑智商了。

他捧起的臉蛋，認真說著:“難怪孤外出征戰時，未收到你一句問候。原來你是將對孤的相思，都寫到了詞里。”

殷珩心越發好起來:“此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你果然用至深……”

他低下頭去，輕吻住的，舌尖傾后與糾纏在一起，不給任何說話的間隙，齒匯間，只想把吻得癱發麻。

阮今禾承著殷珩的，眉頭微蹙，暗惱自己為何要默李清照的詞，該默個岳飛的滿江紅，省得他代自，借機發。

殷珩顧及在宮門口，行事不便，吻沒有持續太久，退離時依依不舍地用指腹，抹去邊殘余的水。

阮今禾癱在他懷中:“質子逗留在外，恐惹陛下不快。殿下快帶我宮吧……”

他垂眸，大病初愈，在外胡鬧逗留了一日，的確該回去好好休息。

“回吧。”

馬車外暗接到指令，指引車夫駕駛到宮門口，守衛看見太子令牌，連忙開門放行，頭垂得十分低，一點不敢往車上多瞧一眼。

阮今禾在質子所門口下車，還不待轉告別，乘著殷珩的宮輦就往偏僻小道走了。

竹林間那道墨影，刺眼得很。

綠蘿扶著走進水榭小院，擔憂道:“殿下在馬車里說什麼了？可有發生不愉快”

阮今禾搖搖頭:“沒事，是我高估了孟清歡在殷珩心里頭的份量。”

算是想明白了，妻不如妾，妾不如，不如不著。

殷珩就喜歡地下的刺激。

蕓嬤嬤要離尚儀局，尋個由頭出宮去。被他用人命威脅的覺，還真不好過。

要趕在謝昭離開之前，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每日午時還要去東宮報到，做他研磨的書。

真是不蝕把米！

宮輦拐個彎口，卻并沒有往東宮走去，反倒是去往鐘粹宮的方向。

暗有些不安:“殿下，已快夜了。此時拜訪德妃娘娘，恐怕于禮不合。”

殷珩支著腦袋，有些漫不經心:“孤何時遵循過禮數。”

“……”

暗低下頭來，不敢再多說。

太子從前恪守規，絕不做失禮之事，更別提擅闖后宮。可再遇見阮今禾后，仿佛變了個模樣，把離經叛道的事做了個遍。

他到底是變了，還是本如此。

．

鐘粹宮。

婢寶珠看到前頭宮輦，大驚失，連忙往里室通傳:“娘娘，娘娘！”

德妃卸了妝容，躺在貴妃榻上保養皮，帶著滾的小推子，就沒離開過的下。旁婢，正將黃瓜在的臉上。

寶珠哐當一聲打開門，德妃并未睜開眼，反倒是不耐說著:“瞎囔囔什麼，擾了本宮的皮，定要你不好過！”

寶珠才放低了聲音，通報道:“太子殿下來了，已到前廳花園了。”

德妃手中滾一滯，摘下來兩只眼睛上的黃瓜，蒼老的眼部廓中，顯出驚訝。

“深更半夜，擅闖后宮，他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