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叔由衷替考慮，“您才回國舟車勞頓，先好好休息倒時差，見面倒不必急于這一時。”

高弦月也不強求，將手里的禮盒遞給他。

“那麻煩莊叔幫我帶給衍之哥吧。”

盒子里封存的紅酒是18，LEROY，許衍之作為紅酒收藏者，高弦月自然不吝嗇，輾轉買下最頂級的年份贈予他。

旁邊的助理又給莊叔遞過去個橙禮盒，高弦月紅一彎，“這是給您的，冬天很快就要來了，注意保暖哦莊叔。”

送禮太過周到，每每有東西帶給許衍之時，必不會忘記他。連著前兩年生日，都在準點送來禮和祝福。

莊叔恭敬不如從命，笑道。

“容我多問一句，弦月小姐怎麼不和董事長一起回來呢？”

“許叔還有好幾個會議。”

高弦月聲音有些俏皮，“而且在他面前我總覺自己沒法氣，你沒覺得他和人講話像是在審訊嘛。”

莊叔搖頭失笑。

的確，這也是兩父子幾句不和就鬧僵的原因，這位父親明顯還不知道怎麼關心兒子。

“最重要的，是我收到九州劇院的樂隊邀請，得提前回來報到。”

剛出機場，提前好的車已經來等，助理已經替將門打開，高弦月拿著手機朝他晃了晃，“行李就麻煩莊叔，我先走了。”

莊叔道：“要不我還是送你去——”

高弦月回頭對他笑，婉約人。

“莊叔不用擔心我，九州我可比你。”

**

等莊叔將行李放進高弦月的公寓，再回松和大廈時，許衍之已經開完了上午的會議。

松和醫療的幾位副總習慣他喜怒不形于，慢慢著了門道，該怎麼去對待這位東家。

但他今天在會上眉心蹙著，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幾位副總面面相覷，都在揣測怎麼回事，哪里做得讓太子爺不滿意。

莊叔推開辦公室的門，許衍之正站在窗前看不遠的春江。

超百平辦公室的落地窗出去，一線江景盡收眼底，觀景游從他前過。

他摘下了領帶，比會議上散漫不，正垂首挲著手機。

莊叔道：“我已經接到弦月小姐了。”

許衍之“嗯”了聲，心思不在這。

莊叔斟酌道：“審批程序和需要簽字的文件三天前就到您這，馬上就要召開記者招待會，董事長在問。”

涉及集團重大結構調整，一般需要各東和執行董事共同簽字。

其他人都審批通過了，所有流程都了許衍之這。

許衍之勾了勾，弧度很難稱之為笑。

“知道了，他要是再問及，你就說不會耽誤他的好事。”

辦公室里一陣心煩意，莊叔的目停留在他上，有些不太明白他的煩躁從何而來。

就聽許衍之若有所思道：“傷了，作為認識的人，于于理是不是都得打電話去問問？”

窗外的天空明艷深藍織，熾熱的線流轉在他捉不的眼底。

男人似乎并沒有在征求他的答案，但偏偏要多此一問。

莊叔也是過來人，竟有些想笑，但畢竟是不敢的，順著他的話說。

“當然，俗話說傷筋骨一百天，還要盡可能為對方提供一些幫助。”

膝蓋留下青紫而已，何至于到傷筋骨這種地步。

但這無疑給了許衍之絕佳的借口，于是咬上一煙，將這通電話打了出去。

孟九軼接到電話的時候，正戴著帽子坐在咖啡店里。

不遠的九州劇院如同破冰而出的雪山屹立，一輛的士停在劇院前，高弦月下車后有專人來接，彼此擁抱后繞階而上。

高了，瘦了，氣質比以往還要出塵。

帽檐擋住孟九軼的大半張臉，的眼睛漂亮無溫，不起波瀾。

來電顯示并沒有提醒是誰，孟九軼接通后，先聽到一聲打火機推開厚蓋的鋼響。

“還疼嗎？”

男人的聲音低醇而富有磁，聽出是誰，呼吸莫名停頓了一息。

“許先生？”

“嗯？”

“你怎麼知道我電話？”

聽筒里傳來他很輕的一聲笑，漫不經心又紳士溫和。

“想知道，總會有各種渠道。”

他這句話不算暗示，只算是陳述，連語氣都很淡。

孟九軼心臟卻跟著了，像是一枚果子懸在樹上要落不落。

許衍之沒在這上面過多停留，呼出口煙。

“膝蓋怎麼樣了？”

“已經好得差不多。”

孟九軼低著頭，聲音也很輕，熾烈地曬在的后頸上。

“謝謝許先生關心。”

“許先生？”

他接過的話，凝眉笑了笑。

“聽起來像是學堂埋頭做學問，只知道打板子的老學究。能不能換個稱呼？”

孟九軼一愣。

“換什麼？”

他稍稍一停頓，彼此的呼吸便通過那無形的線相融，許衍之意有所指地問。

“多年前你我什麼？”

他，許師兄。

但這聲稱呼得心虛，從來沒有考進過之華大學，只是隔壁名不見經傳的師范，他們本八竿子也打不著。

以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現在懂得天地懸殊，不出來了。

不，許衍之也不會強。

“明天有空嗎？”

他其實想問今晚，但字眼敏，也唐突。

孟九軼摳著玻璃杯上的凹凸，最終垂下了眼。

“我有點事。”

“后天。”

“有其他安排了。”

許衍之夾著煙，輕笑一聲，“孟小姐，那晚的事原委，你打算何時告訴我？”

對面的男人聲音低沉，讓人眼前不自覺浮現他那雙眼。

“咚”的一下，那枚搖搖墜的果子墜在孟九軼的心上，的口一陣一陣發麻，過后便是無止境的空。

勇敢不會增長，反而隨著時間磨得然無存。

那個敢換耳機，攔截自行車的孟九軼永遠消失在了十九歲。世俗力，地位懸殊造就的座座高峰，早就教會。

什麼門當戶對。

“許先生，您貴人事忙，不應該，也沒必要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

許衍之指尖夾著煙，煙霧繚繞間，模糊了他的神。

“為什麼會覺得在我這里是小事？”

“小事也好，大事也罷。”

孟九軼輕聲道，“談升今晚就要出差回來了，他在等我。”

該夸聰慧是不是，說話點到為止，偏偏要選擇今晚這樣的字眼。

晚上回來干什麼？

游那晚的記憶瘋涌回來——帶著別的男人留下的一痕跡，坐上了他的車。

原來輕聲細語也會刀人，化無形的手掐住他嚨，許衍之沒說話，手機面沉沉地盯著遠方。

香煙燃盡，燒到手指都無知無覺。

**

青山私立醫院，半層樓都伺候談躍一人。

底下的人來給他報告時，他癱在病房上，雖然撞殘了，但并不耽誤左擁右抱。

“躍哥，我們翻找了周圍幾百米的監控，你看看是嗎？”

談躍拿過平板，屏幕上郝然就是孟九軼的臉。

就一個側臉，但燒灰談躍都認得。

他咬下頜，眼神著猙獰。

手下看他的臉，“這個人孟九軼，是孟家的私生——”

話沒說完，門突然被敲響。

江周來的時候就孤一人，比起談躍周圍那麼多人，算是闖了虎。

談躍道：“江哥怎麼想起來我這了，來來給個座啊。”

江周沒坐，連口水也沒喝。

“三爺有東西讓我給您。”

“哦。”

江周示意窗外，紅蘭博基尼緩緩停在空落的停車場，司機停好下車，和談躍那晚撞壞的一模一樣。

談躍冷嗤一聲，“一輛車就把我——”

話沒說完，突然響起轟隆一聲，窗外紅法拉利直接燃了。

瘋狂的火燃起半邊天，這群人不過是假把式，此刻嚇得一愣一愣的。

談躍眼里泛著兇，“談嶼臣什麼意思？”

“剛剛那個只是逗趣的戲法。”

江周手里攤著枚車鑰匙。

法拉利250GTO，比談躍撞爛的那輛價格高三倍不止。

談躍豪雖豪，但大部分資金在他老爹那，不可能一次有幾個億。

“三爺說選哪輛由你。”

江周道，“但他的人，別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