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晚回到黎的第三天，接到了合作方的電話。

“溫小姐，很抱歉通知您，原定下個月的珠寶展取消了。”對方的聲音公式化得近乎冷漠，“原因不便，違約金會按合同支付。”

溫晚握著手機，指尖發涼：“為什麼？”

“這是我們部的商業決策，原因不方便。”對方頓了頓，“祝您未來順利。”

電話掛斷，忙音刺耳。

溫晚站在工作室中央，四周是為這次展覽心設計的“重生”系列樣品，燈下熠熠生輝，卻突然沒了去。

小陳推門進來時，溫晚正盯著設計圖發呆。

“溫設計師？”小陳小心翼翼地問，“出什麼事了？”

溫晚把手機扔到桌上：“展覽取消了。”

“什麼？！”小陳瞪大眼睛，“怎麼會突然……”

“不知道。”溫晚了太，“你看看能不能打聽一下是怎麼回事。”

小陳點點頭，轉要走，又猶豫地回頭：“要不要……聯系周總？他在歐洲這邊人脈很廣……”

溫晚猛地抬頭，眼神銳利：“不用。”

“可是……”

“我說了不用。”溫晚聲音冷了下來，“我的事，跟他沒關系。”

小陳咬了咬，沒敢再說什麼，匆匆出去了。

溫晚走到窗前，黎的天空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不是沒想過找周時凜幫忙——以他在珠寶界的影響力，解決這種問題輕而易舉。

但不能。

不是因為驕傲，而是因為必須證明，沒有周時凜，溫晚也能站穩腳跟。

手機震起來，是黎珠寶協會的郵件，正式通知展覽取消的消息，措辭客氣而疏離。

溫晚盯著屏幕，突然笑了。

多諷刺啊，“重生”系列，連展出的機會都被剝奪了。

*

另一邊，港城。

周時凜正在開會，程誠突然匆匆走進來，附耳低語了幾句。

周時凜的表瞬間變了：“確定？”

程誠點頭：“黎那邊剛傳來的消息，溫小姐的合作方突然撤展，業都在傳是有人施。”

周時凜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查清楚是誰。”

“已經在查了。”程誠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直接幫溫小姐解決？”

周時凜搖頭：“不用。”

“可是……”

“不會想要我手。”周時凜站起，走到窗前，“去聯系國際珠寶協會的皮埃爾，別說是我問的。”

程誠愣了一下：“那以什麼名義？”

“就說……”周時凜頓了頓，“有個很有潛力的新設計師，需要個展示平臺。”

“不提溫小姐的名字？”

“不提。”

程誠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周時凜看著窗外的雨，聲音很輕：“別讓知道。”

*

黎。

三天后，溫晚的工作室氣氛凝重。

“查到了。”小陳拿著平板電腦走進來，臉難看，“是LVMH集團旗下的珠寶品牌施，他們新推出的系列跟'重生'風格太像，怕被比下去……”

溫晚冷笑：“所以就用這種手段？”

“還有更糟的。”小陳咬著，“他們放話出來，說誰敢辦您的展，就是跟他們作對。”

溫晚的手指攥著設計稿，紙張皺一團。

這就是行業規則——大魚吃小魚，沒有背景的設計師，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溫小姐……”小陳眼眶發紅，“要不我們回港城？周總一定能……”

“小陳。”溫晚打斷，聲音平靜得可怕，“我說最后一次，我的事業，不需要靠周時凜。”

小陳低下頭：“對不起。”

溫晚深吸一口氣，走到設計臺前，開始整理圖紙：“去聯系獨立畫廊，小型展覽也行，我不信黎這麼大，沒有我們的容之。”

小陳點點頭，正要出去，電話突然響了。

“喂？”接起來，表從困到震驚，“什麼？國際珠寶協會？……是，是的，溫晚設計師在我們這里……明天？好的，我會轉達！”

掛斷電話，小陳激得語無倫次：“溫設計師！國際珠寶協會的皮埃爾先生親自來電，邀請'重生'系列參加下個月的黎國際珠寶展！就在大皇宮！”

溫晚猛地抬頭：“什麼？”

“他說……”小陳看著便簽上的記錄，“是協會部有人強烈推薦您的作品，但對方要求匿名。”

溫晚的心跳突然了一拍。

匿名推薦……

幾乎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但很快又否定了這個念頭——周時凜不會這麼做，他答應過不再干涉的人生。

“接邀請。”溫晚下心中的疑，“不管是誰推薦的，這個機會我們必須抓住。”

小陳興地點頭，突然又想起什麼：“對了，皮埃爾先生說，推薦人只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希您……”小陳小心翼翼地復述，“永遠不要為了任何人，放棄自己的設計。”

溫晚怔在原地。

這句話太悉了——是剛行時，在第一本設計筆記上寫下的座右銘。

知道這句話的人，大概只有一個。

周時凜。

*

港城，周氏大廈。

程誠推開辦公室門：“周總，黎那邊安排好了。”

周時凜頭也不抬：“嗯。”

“溫小姐接了邀請。”程誠猶豫了一下，“好像……猜到是您了。”

周時凜的筆尖頓了一下：“說什麼了？”

“什麼都沒說。”程誠搖頭，“但皮埃爾轉達了您那句話后，沉默了很久。”

周時凜輕輕“嗯”了一聲，繼續批文件。

程誠忍不住問：“您為什麼不直接幫溫小姐解決LVMH的麻煩？以周氏的影響力……”

“因為那不是想要的。”周時凜放下筆，看向窗外，“需要的是舞臺，不是庇護。”

程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還有，”周時凜補充，“別讓知道是我。”

“可是……”

“沒有可是。”周時凜的聲音很輕，“這是我唯一能為做的事——尊重的選擇，哪怕是在不知道的地方。”

程誠突然明白了什麼，悄悄退了出去。

周時凜拿起手機，屏保是溫晚在港城珠寶展上的照片，站在“重生”系列前，眼神堅定而明亮。

他輕輕挲著屏幕，低聲說：“加油，晚晚。”

然后鎖上手機，繼續工作。

*

黎，一周后。

溫晚站在大皇宮的展廳里，“重生”系列的樣品在燈下璀璨奪目。

皮埃爾走過來，贊嘆道：“溫小姐，您的作品太令人驚艷了。”

溫晚微笑：“謝謝您的機會。”

“不，該謝謝那位推薦您的人。”皮埃爾意味深長地說，“他眼很好。”

溫晚猶豫了一下：“能告訴我他是誰嗎？”

皮埃爾搖頭：“抱歉，他要求保。”

溫晚點點頭，沒再追問。

展覽開幕當天，人涌。“重生”系列大獲功，連當初取消合作的品牌都派人來觀。

小陳興地跑過來：“溫小姐！Vogue和ELLE都要求專訪！還有幾家買手店想談合作！”

溫晚看著熙攘的人群，突然覺得不真實。

一個月前，還站在港城的展臺上，面對周時凜的眼淚不知所措；現在，卻在黎最頂級的珠寶展上大放異彩。

而那個本該出現在這里的人，卻遠在港城，安靜地守著他的承諾。

“溫小姐？”小陳疑地問，“您怎麼了？”

溫晚回過神：“沒事。”

走到角落，拿出手機，翻出周時凜的號碼，手指懸在撥號鍵上方，久久未。

最終，只是發了一條短信：

「謝謝。」

發完就鎖上屏幕，沒等回復。

知道，他一定會懂。

就像他懂所有的倔強與驕傲。

*

港城，深夜。

周時凜的手機亮了一下。

他拿起一看，屏幕上只有一個簡單的「謝謝」。

沒有署名，但他知道是誰。

他盯著這兩個字看了很久，角微微上揚。

然后放下手機，繼續工作。

沒有回復，沒有打擾。

這才是現在需要的——自由生長的空間，和毫無負擔的飛翔。

而他，愿意做那個默默守的人。

哪怕永遠也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