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凜提前兩小時就到了半島酒店。

他坐在咖啡廳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放著一杯黑咖啡，已經涼了，一口沒。

昨晚他幾乎沒睡，翻來覆去地想——如果溫晚真的要走，他該說什麼？

求留下？

不，他不會再那麼做了。

強迫、控制、哀求……這些手段他統統不會再用了。

這次，他要用行證明自己真的變了。

他低頭看了眼腕表——九點四十五分。

距離約定的十點還有十五分鐘。

咖啡廳的玻璃窗外，正好，行人匆匆。周時凜的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一下，兩下，三下……

十點整。

溫晚沒有出現。

周時凜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但他沒，也沒催。

他只是安靜地等著。

十點零五分。

咖啡廳的門被推開，風鈴輕輕響了一聲。

周時凜抬頭——

溫晚站在門口，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頭發隨意地扎在腦后，沒化妝，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顯然，也沒睡好。

兩人隔著幾張桌子對視了一秒，然后溫晚朝他走來。

“你來了。”周時凜站起，聲音很平靜，但手指悄悄攥了。

溫晚在他對面坐下，把包放在一旁：“嗯。”

服務生走過來：“兩位需要點什麼？”

“式，不加糖。”溫晚說。

“一杯熱牛。”周時凜同時開口。

服務生愣了一下：“好的，請稍等。”

溫晚看向周時凜：“你以前不是只喝黑咖啡？”

周時凜笑了笑：“胃不好，醫生讓喝咖啡。”

溫晚沒說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沉默。

長久的沉默。

周時凜看著溫晚，比昨天看起來更疲憊，眼睛里有，也有些干。

“你……”他猶豫了一下，“昨晚沒睡好？”

溫晚抬眸看他：“你呢？”

周時凜誠實回答：“沒睡。”

溫晚扯了扯角：“巧了，我也是。”

服務生端來咖啡和牛，輕輕放在桌上，又悄悄退開。

溫晚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苦得皺眉，但沒加糖，只是又喝了一口。

周時凜把熱牛推到面前：“換這個吧。”

溫晚沒：“不用。”

周時凜收回手，沒勉強。

又是一陣沉默。

“權轉讓書，你看過了嗎？”周時凜終于開口。

溫晚點點頭：“看過了。”

“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溫晚抬眸看他，“但我不會要。”

周時凜早有預料，并不意外：“我知道。”

“那你還給我？”

“因為我想讓你知道，這次我是認真的。”周時凜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清晰，“不是為了求你原諒，也不是為了綁住你，只是想證明——你對我而言，比整個周氏都重要。”

溫晚的手指微微收，著咖啡杯的指節泛白：“周時凜，你覺得這樣有意義嗎？”

“沒有。”周時凜坦然道，“但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式。”

溫晚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笑了：“你變了。”

“哪里變了？”

“以前的周時凜，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做沒意義的事。”

周時凜也笑了：“人總會變的。”

溫晚的笑容淡了下來：“是啊，人總會變的。”

低頭攪了攪咖啡，聲音很輕：“可有些東西，變了就是變了，回不去了。”

周時凜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但他沒反駁，只是點點頭：“我明白。”

溫晚抬眸：“你真的明白？”

“明白。”周時凜看著，“你不相信我，是應該的。”

溫晚怔了怔，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所以，”周時凜繼續道，“我今天來，不是要你原諒我，也不是要你回到我邊。”

“那你要什麼？”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周時凜直視的眼睛，“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變了，不再控制你，不再強迫你，給你完全的自由……我們還有沒有可能重新開始？”

溫晚的呼吸微微一滯。

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

“周時凜……”

“你不用現在回答。”周時凜打斷，“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愿意等，也愿意改。你可以繼續你的生活，去黎，去任何地方，我不會干涉。但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頓了頓，聲音有些啞：“我會在這里。”

溫晚的睫了，眼眶微微發紅，但很快別過臉，看向窗外：“說這些有什麼用？”

“沒用。”周時凜笑了笑，“但我想說。”

溫晚深吸一口氣，轉回頭看他：“你知道我為什麼提前航班嗎？”

周時凜搖頭。

“因為我不想給你任何希。”溫晚的聲音很冷，“周時凜，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周時凜的表沒變，只是輕輕點頭：“我知道。”

“那你還——”

“但我還是想試試。”周時凜打斷，“溫晚，你可以不我，可以恨我，可以一輩子不原諒我，但你不能阻止我你。”

溫晚猛地站起，咖啡杯被倒，褐的灑在桌面上。

“周時凜！你——”

“對不起。”周時凜立刻拿紙巾去，“我不是要惹你生氣。”

溫晚站在原地，口劇烈起伏，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但死死咬著，沒讓它們掉下來。

“我該走了。”抓起包，轉就要離開。

周時凜沒攔，只是輕聲說：“我送你。”

“不用！”

“就送到門口。”周時凜堅持道，“最后一次。”

溫晚的腳步頓了一下，最終沒拒絕。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廳，刺眼得讓人想流淚。

酒店門口，小陳已經拿著行李在等了。

“溫設計師，車到了。”小陳小心翼翼地說，目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溫晚點點頭，徑直朝車子走去。

周時凜站在原地，沒再上前。

就在溫晚拉開車門的瞬間，周時凜突然開口：“溫晚！”

溫晚回頭。

周時凜站在下，影拔，眼神卻脆弱得像個孩子：“黎的冬天很冷，記得多穿點。”

溫晚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但什麼也沒說，只是轉坐進車里，關上了門。

車子緩緩駛離，周時凜的影在后視鏡里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

溫晚低下頭，眼淚砸在手背上，滾燙的。

小陳遞來紙巾：“溫設計師……”

溫晚搖搖頭，沒接。

只是輕聲說：“去機場。”

車子匯車流，駛向遠方。

而酒店門口，周時凜依然站在原地，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久久未。

他知道，這一次，他是真的失去了。

但他不后悔。

因為至，他是真真正正地著，用正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