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周時凜換了居家服，手里端著碗冒著熱氣的白粥走進來。

“坐起來。”他命令道。

溫晚撐著床墊想坐直，眼前突然天旋地轉。

周時凜一把托住后背，碗里的粥晃出來濺在他手背上。

“笨手笨腳。”他上罵著，卻小心地吹涼勺里的粥，“張。”

溫晚乖乖咽下粥，米香混著皮蛋的咸鮮在舌尖化開。瞄周時凜的表，發現他正盯著鎖骨附近某看。

“看什麼……”下意識想拉高領。

“瘦了。”周時凜突然用指節蹭過鎖骨凹陷，“三天瘦這麼多，溫設計師是打算修仙？”

溫晚被粥嗆到，周時凜立刻放下碗拍后背。

這個作讓他袖口上移，出手腕側一道新鮮的抓痕——

是剛才溫晚打針時留下的。

“對不起……”小聲說，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被角。

周時凜順著的視線看到傷口，居然怒極反笑：“現在知道道歉？”他拇指按上那道紅痕，力道卻放得很輕，“疼死你算了。”

溫晚突然鼻子發酸。

想起工作室里堆山的咖啡膠囊，想起暴雨里模糊的霓虹燈，想起——

周時凜踹開浴室門時眼底的。

“周時凜。”

輕聲他的名字，聲音里帶著鼻音。

“嗯？”他抬眼看，眉間的褶皺還沒完全舒展。

“我以后……”嗓子還啞著，“會記得吃飯的。”

臥室突然安靜得只剩加的水聲。

周時凜放下粥碗，手掌整個包住掛點滴的手。“溫晚。”

他罕見地了全名，聲音低沉。

“你聽著。”

“荊棘玫瑰做得再好，也不值得你拿命去拼。”他了冰涼的手指，力道溫，“我要的是活生生的溫晚，不是完無缺的設計稿。”

溫晚覺眼眶發熱，有溫熱的到腮邊。

周時凜用指腹抹去那滴淚，突然低頭吻在滾燙的眼皮上。

他的很涼，著灼熱的皮，像是一劑退燒藥。

“你死在我床上可以，”他的聲音悶悶地從發頂傳來，雙臂將環得更，“但別死在別。”

溫晚的心猛地一。

這句話像把鈍刀，緩慢地割開混沌的意識。突然意識到——

周時凜在害怕。

那個游刃有余、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抱著的手臂在微微發抖。

下意識揪他的襯衫領口，布料在掌心皺一團。

周時凜低頭看，眼底的在燈下格外刺眼。他下上冒出一層青茬，領帶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整個人著罕見的狼狽。

“溫晚，”他聲音沙啞得不像話，結滾了幾下才繼續，“你知不知道…”

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他猛地別過臉，下頜線繃得死。

溫晚徹底怔住了。

從未見過這樣的周時凜——聲音里著后怕，像個普通人一樣會害怕。

“……對不起。”輕聲說，手指小心翼翼地上他的后頸，指尖到他繃的。

周時凜閉了閉眼，像是被這個作刺到一樣，結滾了一下。

“沒有下次。”他聲音低啞，帶著不容反駁的強，“答應我。”

溫晚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卷著他的襯衫領口。

他輕輕撥開額前的碎發，指腹蹭過微燙的皮，語氣難得放：“溫晚，你比任何宴會都重要。”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比荊棘玫瑰重要，比周氏珠寶重要，比……一切都重要。”

溫晚覺眼眶一熱，鼻尖發酸。

周時凜立刻皺眉：“不許哭，剛退燒不能激。”

想說話，結果一張口就引發一陣咳嗽，嚨火辣辣的疼。

周時凜連忙扶坐起來，手掌在后背輕輕拍著：“看吧，我說什麼來著？”

溫晚咳得眼角泛紅，好不容易緩過來，抬頭看他：“……你兇我。”

周時凜氣笑了：“我兇你？”

他住的下，拇指蹭過發紅的眼尾，聲音得極低：“溫晚，你知不知道我沖進浴室的時候，看見你倒在地上，連呼吸都快聽不見——那一刻我在想什麼？”

溫晚怔住。

“我在想，”他盯著，一字一句，“如果你敢死在我前面，我就把你那些設計稿全燒了，一張不留。”

溫晚瞪大眼睛：“……你！”

周時凜冷笑：“怎麼，不信？”

抿了抿，小聲嘀咕：“……信。”

他當然做得出來。

周時凜盯著看了幾秒，突然嘆了口氣，手把往懷里帶：“……算了，不嚇你了。”

溫晚被他摟住，額頭抵在他肩膀上，能聞到他上淡淡的苦橙香，混著一點酒和消毒水的氣味。

“……你剛剛真的嚇到我了。”他低聲說，聲音悶在發間。

溫晚心里一，手指輕輕拽了拽他的角：“……我以后會注意的。”

周時凜沒說話，只是收了手臂。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兒，只剩下加細微的水聲。

溫晚靠在他懷里，突然想起什麼，抬頭看他：“……你今晚本來要去鄭家壽宴的。”

周時凜挑眉：“所以？”

“鄭家不是一直……這次壽宴很重要吧？”

他嗤笑一聲：“再重要也沒你重要。”

溫晚眨了眨眼：“……真的？”

周時凜垂眸看，眼底帶著點無奈：“溫晚，你是不是覺得我會為了一個破宴會，把你一個人扔在家里燒到四十度？”

小聲：“……我以為你會生氣。”

“我是生氣。”他了的后頸，力道不輕不重，“但不是氣你耽誤宴會，是氣你不拿自己當回事。”

溫晚抿了抿，沒說話。

周時凜盯著看了幾秒，突然問：“你這幾天到底睡了多久？”

“……三四個小時？”

“吃飯呢？”

“……咖啡……和面包？”

周時凜臉瞬間沉了下來：“溫晚。”

了脖子：“……我錯了。”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在極力制怒意：“你知不知道你這次高燒是因為什麼？過度疲勞、免疫力下降、飲食不規律——你是打算把自己熬死？”

溫晚小聲辯解：“……我只是想趕設計稿。”

“趕設計稿？”周時凜冷笑，“老板都不急，你急什麼？”

抿了抿，沒說話。

周時凜盯著看了幾秒，突然明白了什麼，眼神微微一變：“……你是為了我？”

溫晚別過臉，耳尖微微發紅。

周時凜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手住的下，強迫轉回來看著他：“溫晚，看著我。”

抬眼，對上他的視線。

“我不需要你拿命去拼。”他聲音低沉，一字一句，“我要的是你好好活著，明白嗎？”

溫晚眼眶發熱，輕輕點了點頭。

周時凜拇指蹭過眼下，語氣放：“……別哭。”

吸了吸鼻子：“……沒哭。”

他低笑一聲，低頭在額頭上親了一下：“睡吧，我守著你。”

溫晚靠在他懷里，閉上眼睛，終于安心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