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

輕風過發, 吹弄幾捋到年角，擾人微。紅黑發，冷玉般的面孔上多了一旖旎。

秀鼻尖過浸著薄汗的脖頸, 年形一頓，手臂上青筋繃起，結滾間汩汩躁不停。

後人群喧嚷, 樹葉輕響。

他一只手輕落在後腦溫, 低聲說了句什麽, 見合上雙眸, 一只手臂攬的後背, 另一只手臂抄過窩，輕松將抱起。

形纖瘦, 又輕又, 像甜甜的棉花糖, 團進他懷裏。

周尋小心翼翼抱著喬七, 邁著大步跑向醫務室。

高溫燥熱，平時冷清的醫務室今天滿了穿著各班服的學生。兩名校醫在有限的空間輾轉忙碌, 終于忍不住出聲趕人。

“安靜點！賴在這裏吹空調呢？沒看到門外的同學進不來了嗎？！一名同學留一個同伴, 其他人全部回去！”

醫務室瞬間安靜如無風湖面, 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門口。

男生臉微沉, 膛劇烈起伏，額間碎發已經被汗水打。他懷裏的生臉蒼白, 濃黑眼睫蓋住眸中神采，手臂無力地垂在一側。

各班服有眼地靠邊溜出去，留下來的人屏息靜氣, 只留餘小心看著。

周尋抱著人進門，醫生上前翻了一下喬七眼皮, 讓他把人放到裏側空著的床位上躺平，問道：“病人什麽癥狀？有既往心髒病史嗎？”

周尋把人小心放到病床上，幫喬七退掉鞋子，又把的擺正，“在跑完五千米後突然暈倒，沒有其他癥狀。沒有心髒病史。”

想到喬七跑步之前的異狀，他又補充：“跑步之前肚子好像不舒服。”

醫務室開著空調，涼意順著孔往裏鑽。

喬七跑步流了太多汗，後背和肩膀已經被浸，肩帶半出來。

周尋側目，抖開一旁的被子為蓋上，馬上被過來的醫生一把掀開，接著就是一頓批：“三十幾度的天氣蓋棉被？還嫌不夠熱嗎？”

說完手開擺，聽診探下。

周尋猛地轉頭，心跳一拍比一拍更快，眼前還是腹部大片的細白、細小汗珠，以及出一點的邊緣。

結不停滾幾下，他才回過神似的轉向前了一步，背對病床方向，又手唰地一下拉開床側的隔斷簾，將自己連同旁邊床位上休息生的視線隔斷在外。

生轉過頭，和同伴眼對眼瘋狂流。

這是什麽破天的富貴？他們竟然能看到周尋臉紅？！！

他和喬七是在一起了吧？

是吧是吧？

顧念晚一步跑來，氣籲籲如剛耕完地的老牛，扶著門邊看著隔斷簾前的周尋，“七七人呢？醫生怎麽說的？”

周尋了，只吐出“在裏面”三個字。

簾低低幾聲談後，醫生拉開簾子出來，摘下聽診，“已經醒了，目前看來沒有大礙，你們去買點果巧克力或者碳水化合喂給，今天天氣熱，出出汗的，容易低糖。”

周尋回過頭，病床上的喬七服已經被整理好，臉仍然蒼白，眼睛半睜著。

顧念已經飛奔到床邊，拉上的手，一臉心疼，“七七你覺怎麽樣呀？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喬七另一只手放在腹部，輕輕搖了搖頭。

顧念看到這樣更覺得難，手的臉，“七七小可憐，你好棒的！第一名哦！好為你驕傲的！你在這裏躺著休息一會兒，我去把旁邊的超市搬過來！”

喬七笑一笑沒說話，手掌仍在腹部。

周尋目從手上移開，跟著醫生走向外間診桌，“醫生，肚子好像還在痛。”

醫生在座位上坐下，邊在屜裏翻找邊解釋，“正常。本來就痛經，經期再劇烈運，經從子宮腔逆流進盆腔，只會更痛。”嘆了口氣，“這個孩子呀真是厲害，這個天氣跑下來五千米……”

沒再說，找出一本空白病例，又拿出一支筆推過來，“填一下病人姓名、班級。”

周尋在聽到“痛經”時形已經僵住，也明白過來幾次見都把手放在腹部的緣由。後面醫生的解釋完全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最後結果只是悄悄紅了兩只耳朵。

接過筆，筆桿打在有些走位的指夾板上，他才慢半拍反應過來，將筆換到左手。

醫生注意到他的況，哎呦一聲，“你這指夾帶多久了？來來，我先給你看一下。”

周尋老實回答了時間，坐到診桌旁，過手。

醫生小心拆開指夾板，邊檢查邊說，“再著急也得小心一點自己的手是不是，你這是恢複的關鍵時期，這一次是沒什麽事，下一次——”

“沒有下一次。”

年眉眼沉著，淡聲打斷。

醫生擡眼看了他一會兒，搖搖頭笑一聲，沒再多說。

將指夾板複位後，拿起筆，“看你們這苦命……我來寫吧，什麽名字啊。”

“周尋。”

“周尋呢？孩子取這個名字倒是特別。”

“……喬七。”

醫生手指一頓，低聲念叨了毫不相關的一句“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深宮鎖二喬”後寫下喬七的名字，又問：“哪個班級的？”

“……高二十三班。”

病歷本封面被寫好後，第一頁被打印機。

沒過一會兒，針式打印機將病歷本吞再吐出，上面多了一頁黑墨印跡。

醫生將病歷本遞過來，“好了。你和剛才買東西的同學看看誰留下來，只能留一個。”

修長手指接過病歷本後立刻合上，仿佛裏面有什麽洪水猛。

周尋謝過醫生後起，著病歷本的手指用力收，結滾幾回，吐出幾個字，“醫生，請問痛經要怎麽治療？”

再進去時，周尋耳朵上的燥意已經退去。

喬七躺在床上，被子一角蓋住小腹和，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病房裏安靜無聲，原本小聲談的同學閉上，注意力悄悄集中在男生上。

周尋輕聲走近，念及醫生剛剛科普的“保暖”一說，拉住被角向上扯。

喬七睜開眼，明淨眸中帶著淺笑。

“謝謝。”

大概是沒什麽力氣，說話的聲音低。

拉著被角的手指被燙到般收回，被子落到孩口。

周尋收回僵住的手指，垂下目，“沒睡？”

“嗯。”喬七輕聲回應。

房間幾只耳朵悄悄豎起，想聽得仔細些，卻聽到匆忙有力的腳步聲靠近。

顧念雙手提著兩個超大購袋回來。進到空調房後先誇張地吸一口涼氣，隨後將兩個袋子拎到床角。

周尋自讓開位置。

顧念麻利地將喬七扶著坐起，又將袋口打開展示，糖巧膨化，果飲料，真像是搬了超市過來。

“小可憐快看看吃哪個？能搬的姐姐都搬來了。”

力消耗過大，喬七確實有些。探挑揀，出一截細白後頸。

周尋看兩個生埋頭挑選，又拿了些出來和其他床位生分，才驚覺整個房間只有他一個男生。

看到喬七已經沒事，他告別出門，正上十三班班主任蘇老師匆匆趕來。

蘇老師目在他肩膀上停留片刻，又擡眼打量他幾秒才進門。

周尋形淡定，目移到自己的右側肩膀。

青上領口搭著一黑發。

發，如同它的主人一般。

小心將發取下，在指間片刻，周尋將手機殼取下，發放。

遠飄過幾朵薄雲，金烏沒其後。

運場方向吶喊聲依舊熱烈。

周尋輕擡腳步離開。

-

五千米後喬七再沒有別的項目，蘇老師不僅帶來了的獎品，也帶來了十三班已經穩穩進班級總分前五的小道消息，表揚完的拼勁，又囑咐下次也要考慮自己的況。

喬七上嗯嗯應著，心裏笑開了花。想告訴蘇老師，不僅是為了班級榮譽，也是想要告訴自己，不打無準備之仗，迎難而上堅持自己，總能完目標。

五千米不簡單，但是在高考面前卻也不算什麽。

運場那邊班級排名的廣播結束，意味著運會的結束。

喬七心裏有些不舍。

再過不足半年就是高三。

想想還沒提上去的績和名次，剛剛跑完五千米的興勁又埋頭藏起來。

績是不能說明一切，但是想考理想學府專業，必須有一個好的績。

教學樓方向沸沸揚揚。沒有什麽比運會後喜迎五一更歡樂。

喬七和顧念收拾好零食剛出醫務室，迎面就遇上了匆匆跑來的陸星然。

他去四百米接力簽到後沒多久，喬七便暈倒了。等他跑完比賽準備過來時，周尋剛好回去，知道喬七沒事，又不耐地熬過運會最後的頒獎，獎品也沒拿便跑來找人。

看到喬七自己好好走著陸星然松了一口氣。

他抹了一下額角的汗，接過手裏的零食袋，打量著的臉，“還有沒有不舒服？”

喬七搖頭，“我沒事了。”

陸星然蹙著眉，又問：“今天怎麽回事？被熱得中暑了嗎？”

“……不是。”喬七悶悶地答完，心裏祈禱他有點眼不要再問了。

一旁顧念看出的窘狀，補了句，“就是低糖。”

喬七松了一口氣，給顧念比了一個贊。

顧念眉頭一挑，接收。

陸星然沒注意到兩人的小作，也沒再問。

他快走了幾步，半蹲到喬七前，“上來吧，我背著你。”

喬七一愣，接著一臉無語地繞開他，小聲嘟囔，“我又不是什麽小孩子，又沒暈什麽小殘廢，被別人看到我好好的還要你背著，多丟人呢！”

陸星然先是被的小殘廢一說逗笑，嘿了一聲又跟上去，“平時也不背你，今天不是跑五千米又暈倒嗎？來，哥哥背著你走！”

“……”

喬七走得更快。

顧念忍著要嘔吐的表，把手裏的零食袋子送到陸星然手上，無語地看了他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他：“你不是說你那天靠近七七的時候你們兩個都沒有化學反應嗎？今天看到周尋抱著，你又有了？”

陸星然盯著前面不遠快步走著的，又瞥見從教學樓那邊拐過來的影，嘖了一聲。

“是沒有化學反應，那我就不能卷他嗎？有我這麽強大的競爭對手在，是正向督促他進步。”

“再說，孩就要養，我現在對七七越好，越知道好男孩什麽樣。對未來、對未來男朋友要求才能更高。他要追人也得拿出點本事吧！”

顧念簡直想翻白眼，瞥他一眼，“你確定你是‘正向督促’而不是反向教材嗎？就你剛剛那句‘哥哥背著你走’，簡直油出去兩條街了。老老實實當個局外人不好嗎陸星然？在背後當什麽攪屎。”

陸星然一驚，“臥槽，那句話那麽油嗎？”

顧念簡直要敗給他，鼻孔出了一口氣，轉過頭問他：“……陸星然你會不會抓重點？”

“放心，重點抓到了。不就是要當面卷人的意思嗎？”

陸星然快走幾步，喊一聲馬上就要和周尋彙合到一的喬七，聲音輕快。

“七七，今天我載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