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夸魏妝楚腰蠐領、婀娜,魏妝卻頭一次發現另一種角度的子之。如眼前鶴初先生風骨,穿一襲淡杏斜襟長裳,卻單薄秀,風姿飄逸,魏妝看了都不由衷嘖嘆。
謝敬彥好似對鶴初先生頗為用心,旁邊本已有王吉和侍從相扶,他仍然彎起袖腕試圖一托。那俊容溫雅,還有魏妝見過的周全運維。
這還是魏妝頭一回遇到鶴初先生。雖說婚后宅居十三年,但心知謝三郎不喜悅自己,便幾乎不涉及他翡韻軒附近區域,連傾煙苑都沒去過。
此時一瞧,剎那明白前世他為何冷淡了。
——有如此的紅知己在側,即便不食煙火,也如飲甘泉。
自從中了蒙汗-藥后發生的一幕,魏妝就確定自己不會再了。否則,若拿前世后來夫妻薄對比,即便再心涼,可最初熾忱的悸也始終燃著余燼。
而那日在馬車里,隔著縷聽見男子篤定的心跳,魏妝卻只是出手煽去他一掌。
過一遍就算了,既捂不暖那顆心,何故再次糾扯?
明顯覺得謝敬彥與鶴初更為般配,似一對仙俠眷般清氣漂浮。而不像自己,在他眼底大抵是胭脂俗。
魏妝淡淡盈了一笑。
謝瑩也看見對面了,張口喚開一句:“三哥,你怎的會在這里?”
話畢瞥一眼旁邊的盲……分明就是子嘛。
雖然氣質獨雅,可的就是的,人看同的眼最準了。不知道府上哪個爛皮子的,竟然傳謠是男倌假扮盲,誣陷三哥清名,好生歹毒。
好在自己親眼所見,看今后誰還敢胡說。
又忽地瞧見臺階前的烏堂主,便神兮兮對魏妝低語道:“喏,那位就是悅悠堂新接任的堂主了,我說長得可周正吧?京都大小花坊的老板里,最為標致之一!”
魏妝順勢瞥去,但見男子發束玉冠,星眸薄,拔而立。
若說謝敬彥是清修凜絕,似謫仙蒞塵,這位則仿佛在世諸塵埃中翻滾過,多藏污納垢或黑祟低霾在他這都能通吃,灑落不羈。
兩人站在一起,一正一邪。正卻非純正,邪亦非彼邪,前者勢,后者謙從,分明道不同。
……謝敬彥那副俊,果真在哪都出挑。
魏妝略微一嘆:“長得的確不錯。”
謝敬彥已經聽到三妹一聲喚了,他看過來,映視線卻是魏妝的形。那嫣紅口脂涂得潤,晶瑩瑩如飽櫻桃,曉得評價的是烏千舟的容貌。
念及魏妝在馬車里的那一番言行,他業已淡定,不會再去糾結說甚做甚想甚麼。
知是在繼室邊長大,難免心思乖僻、有著復雜的攀謀打算。只不知藏在心中的是個誰,竟能越過自己。他陵州謝氏門閥世族,積淀奢,謝侯府盛譽朝野,德高尊,旁人能給的,他如何不能給?
呵。
謝敬彥修朗長眸微挑,溫和道:“街市嘈雜,你二人如何也在此?”
三哥果然說退婚就退婚了,轉眼好生豁達。
謝瑩走到對面,嗔道:“還問我呢。你們大下午的帶著人,可是來這瑞福客棧逍遙?”
瑞福客棧乃大晉朝一大客棧,分布南北各地,據說老板價了得。而這里除了提供住宿,酒菜茶品也格外出名。
魏妝亦跟著過來,照常福一福禮。
合歡纏枝的裾隨作拂起風,花息蝕骨。謝敬彥極細微地噙住薄,答道:“請了朋友到此喝茶。喝茶卻不算過分的消遣。你可要隨同一起?”
悄然有一丟丟解釋的意味,卻疏冷。
謝瑩忙擺手:“不了。我們出來是去花坊搬花的,正巧看見新開了間果飲子鋪,便來嘗嘗鮮。那墻板上著好幾張對三哥的表白呢,你可要閑去看看?對了,眼前便是那位琴師麼,難得一見。”
鶴初先生卻非不能示人的,幕謝三公子門下之前,本來就在各茶肆酒肆以琴藝為生。只是天不喜歡道罷,平素遂便宅在院子里,鮮面。
鶴初一笑:“三小姐所言極是。”
又忽而頓一頓,朝向魏妝的方向,幽淡的花香沁呼吸,稍默,覺得好聞。問道:“這邊的便是新來的魏家小姐吧?”
魏妝聽出了那言辭間的停頓,并不以為奇怪。畢竟謝敬彥這樣的男人,相久了有能不心念的。鶴初既是他紅知己,能不打聽自己才怪。
便回答:“正是魏妝。你是鶴初先生?久仰。”
婉轉中帶著一甜的嗓音,又不矯造作,怪招人稀罕的。鶴初自己聽著都舒適,何論是謝三公子。
難怪前陣子公子聽琴琴失了沉穩。只是這幾天卻又好了,一貫的清絕高深,但余下幾許微薄的克制嚴斂。
鶴初說道:“自從你來沒多久,我那只短白貓便總是天亮跑出去,辰時亮了才溜回來,閑都閑不住。我聞著它氣息與你上相似,便猜著是你了。得勞你喂養,著厚實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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