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懷憧憬地去聽了課,卻被羅氏恰好用來散布風聲,做了推拒尚公主的擋箭牌。
豁達點兒說,謝敬彥做筵經的侍講師,確然神采翩翩。魏妝從未見過有一個人,能坐在肅沉的桌案前,那般龍躍鳴、博古通今,課講字句沁心弦。
記得魏妝上課時,在后排的座位聽得目不轉睛,由衷欽佩。
下了課,便惴惴地前去他休憩室里送手帕。
其實也可在謝府上送的,可謝府人多口雜,難能遇見他。彼時姑娘家怯避事,不敢相送。
手帕是魏妝據四季十二月的不同景致懷,譬如花朝、槐序、仲夏、荔月、肇秋……,先用紙筆仔細構作畫兒,再針針線線地繡到絹帕上,足用了小姑娘半年景。
敲開門進去后,但見謝敬彥倚坐在紫檀木的長條桌案旁。
他不知緣何未去用筵。男子發束肅謹,頭戴墨烏紗,穿漆黑的侍講緇朝服,襯潔白斜襟中,軀括而修展。他為何竟把朝服解開,容卻莫名詭的冷冽,氣息亦促沉。
發生了什麼?
但或許是過分在意他,多想了。
魏妝彼時還照著年的稱呼,糯喚道:“彥哥哥,這是阿妝為你繡的手帕。每幅畫皆為我親手構圖,便作日常需用攜在上……若不喜棄之也無妨。”
將用四方錦囊裝裹的十二月手帕送給他,指尖著他修勁掌面,卻似頓地被燙回來。
男子手接過,無言攥了攥。那帕順的手潤進五指間,但見越攥越。
他的眼睛盯著逐漸鍍紅了。
謝三年輕時甚凌冷高雅,亦喜怒不形于人,只漠然掀起睫簾:“平日不送,為何這時進來找我?出去。”
似再久一刻都難耐,驀地拂袍而起。連一口水都未喝,便直接出園子回謝府去了。
魏妝現在后知后覺想來,就必定是不喜悅,厭慍在人前與表親近絡吧。當真熱餅子了冷鍋臺。
卻也是個貪圖好用的,既然不喜,且把手帕丟還好嘛?還用在邊那許多年。
害得魏妝曾經何時,誤會他與自己原有幾分意,多麼傻呢。
手帕應當隨同帶至京城了,時間太久,魏妝這幾天全忙忘。罷,找不出來就擱著吧,也莫送給那無心冷的白眼狼!
這回魏妝可不想再去聽講。
跟謝左相一世夫妻隔閡,對他的沉淵叵測、風采奕奕早就沒了吸引力,這冤枉活可不接。
便等到斗妍會時,那會兒皆是京中喜花的眷貴們,再去施展拳腳好了。
魏妝便捂住帛絹,佯作咳嗽幾聲,蹙眉道:“昨夜沐后在院外吹了一陣風,今日頭疼倦,一會會的思嘔。只怕是去不了了,多謝老夫人的意,下回若有機會晚輩定然瞻仰。”
做弱不風的模樣卻是頗有經驗的。前世后來的魏妝懼冷又怯風,一個人住在謝三空出不回的云麒院主廂房,逢到了初秋就得抱個暖水袋捂著。
落了風寒的確容易泛嘔,羅鴻爍瞧著不像在裝的。況且這種機會,等閑尋常家小姐求都求不來,怎會拒絕?
老夫人便看向葵冬,這丫頭敦實本分,說話靠譜。
葵冬睇了眼魏家小姐,想起近日的相,還有魏小姐替自己代為罰,使得三公子網開一面的畫幕。
婢謹慎點點頭。——而且昨夜魏小姐在廊上,還與三公子對了幾句話,風吹得時間是久。
沈嬤站在旁邊,便有些言又止。這二天,婦人跟著鴿姐兒去過褚府,心思也有了些活絡,曉得小姐原是有著獨當一面的能力。
然而姑娘家子骨好,乃是個面的優勢,何必裝作病弱哉?
明明早上起來,鴿姐兒還吃了兩塊蘋果月季餅糕、椰茶凍,一碗玉米燕麥粥,胃口倍兒香,手腳更是暖得讓人握著都舍不得放。連院子里跳進來一只貓,都忍不住蜷在腳脖子的被褥外面。
自個小姐當真是個妙人兒呢,怎就突然著寒了?
魏妝悄默抬眼瞪去,明日去了錦卉園只有弊沒有利,暗示沈嬤別多。沈嬤只好緘默。
卻是把四小姐謝蕊聽得萬分憾,連忙搖著魏妝袖子道:“好姐姐,你怎的這時候就涼了?三哥的經學講得極好,能把深奧化作淺顯易懂,嚴肅卻不乏風趣,多人聽過稱贊。你去看了,興許就不舍退婚了的。祖母,快勸勸妝姐姐吧!”
謝瑩也嘟著急,明日去只怕又得上那幾個慣找茬的,還想上魏妝充一充底氣來著。
羅老夫人心里也很焦灼,有一種“失控了”的覺。怎的這魏瞧著慵嫚,卻全然出乎自己的算盤子之外,樁樁件件只人始料不及,卻又明眸無辜,挑不了錯。
羅鴻爍琢磨了一下,只能搬出勤嚴律謹的老三來了。
便皺了皺眉,為難道:“這個……怕是也由不得我說了算。去聽講的名額有限,魏妝你是三郎他特意添加的,須得先報備務太監,名單在太后、貴妃手中都有。若去不得了,頂好前去與三郎親自做個解釋。”
魏妝聽得攥了攥手心,重生后許多事兒都有了微妙變化,并不能讓全部意料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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