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傻！”李勖忍不住去吻的的淚眼，那淚水無窮無盡，很快就將他淹沒了。

韶音撲到他懷抱里，哽咽道：“阿兄，我好難！你不知道，我如今愈發不面了，我總是很容易困倦，三五不時便覺得，起來一時半刻都忍不了……我、我還要頻繁更，一走，公廨里那些人就盯著我看他們上雖不說，眼神里卻分明都是嘲笑，他們嘲諷我姓謝，嘲諷我是個郎……我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人家的眼神，可是我恨死他們的眼神了！就因為我姓謝，因為我是個郎，他們便輕視我……我有時候真恨自己是個郎，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我……”

伶牙俐齒的姑娘哭得語無倫次，李勖竟不知道了這麼多的苦，他的心也疼得搐。

“傻瓜，你怎麼會這麼想你提拔那些文吏，便是知道不能以出定人，待別人如此明達，如何待自己就這般苛刻祖蔭非你所選，岳父的過錯也無需你承擔！阿紈，若是沒有岳父的教養，哪有如今的你岳父縱有千般過錯，只憑這一點，他老人家便功德無量，李勖永遠激他。”

“你記住，你不只是謝氏郎，更是李勖之妻，我們夫婦一、榮辱與共。我亦有私心，浴戰打得的江山，除了我妻之外，世上還有誰堪配同你若庸庸碌碌不通政務也就罷了，可你那麼聰慧，果決，勇敢，勝過世間無數男兒，阿兄為你打天下，你為阿兄理后方——這不是名正言順”

這話比任何甜言語都更能寬韶音，仍止不住噎：“真的你、你沒有哄我”

“肺腑之言。”李勖的小臉，“昨日親眼所見，阿紈的本事連我也自愧不如。”

“還說你沒哄我！”韶音用一雙淚眼橫他，角卻被他夸得彎了起來。

李勖輕輕地拍，沉聲道：“世上庸人十之八九，他們誤解你也是尋常，不值得你在意。往后的日子，誤解我們的人會越來越多能懂得我們的人會越來越，我們的圓滿便不能向外求，只能向求，問心無愧，便是圓滿。”

自古君王稱孤道寡，自謂是寡德之人，可高不勝寒，這孤寡二字里又何嘗沒有孤獨寂寞之意

“我有點害怕。”韶音明白，他所說的往后，變數會比如今更多道路也會比如今更艱難。

脈脈秦淮匯滾滾長江，而長江亦非終點，它還要繼續奔流海，汪洋洪波，驚濤駭浪，歸納百川，吞吐日月。

“我知道，你喜歡麼”李勖問，黑眸如星，熠熠生輝。

喜歡麼

無限風在險峰，三分不安，七分期待，自是喜歡。

“喜歡。”韶音答，的郎君是個臣賊子，也是個逾禮小婦，他們俱都膽大妄為，志在險遠。

“阿兄為我打天下，我為阿兄理后方！我要到長安去，親眼看看未央宮和長樂宮是什麼樣子，我還要到去，看看宮門口的銅駝與京口的有什麼不一樣，我還想看看東海有多浩瀚，秦嶺有多巍峨，敕勒川下是不是真的風吹草低見牛羊……阿兄，我要千里沃土、萬民八方，要整個天下！”

“好”，李勖將懷里的人親了又親，套著珊瑚指環的小指與的勾在一，“我們一言為定。”

第120章

遷都自五月初五端日始，待到宮事朝務大就緒、外人員安置穩妥，已經是橙黃橘綠時節。

太尉府中有株幾人合抱的丹桂，據說是戰國年間楚文王辟郢都時親手所植，距今已有千年。此樹得江、漢、沔三水滋養，歷盡滄海桑田、人事轉蓬，今秋開得格外燦爛，遠猶如一樹金粟，或云似一柄黃傘高張，有王者之氣。香風十里相續，人從枝下一過，袂染芬芳。

韶音閑暇時在這株桂樹下飲茶讀書，微風吹過，飄下一樹黃金雨，落得滿頭不拂亦是雅事如今已懷胎八月，整個人潤了不，一張臉盈如滿月，翠眉黛發，面朱，養得明麗鮮妍。

釋卷歇眼睛的空當正可摘些新鮮桂花，晾干后摻在酪里能夠增香遮臭，頗合李勖的口味。

他這人雖貪香，舌頭和鼻子卻都糙得很，有幾次韶音懶得給他放桂花，他嘗出不對疑道：“今日的酪似乎比往日的更腥膻些。”

韶音敷衍他，“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你是食了太多桂花，已經聞不出來了。”

“是麼”李勖將信將疑，又咬了一口。

韶音過琉璃盞瞄他，“如何”

他凝神細品，隨后微微頷首道：“的確如你所說，仔細品嘗，果真有一淡淡的桂花香。”

韶音忍俊不：“桂花香好聞麼”

李勖臨走前在腮上親一口、嗅一下，笑道：“與你上的味道一樣。”

韶音撲哧一下樂出聲來，“呸！我上才沒有，那是你里的味道！”

李勖糙，分不出香臭，也認不出新舊。

他有個病，穿舊，尤其是的里，已經洗到泛白還舍不得更換，某些部位的布料已經磨得，全靠著幾頑強的經緯線吊著才沒有破出窟窿，這樣的便是他的心頭好，據稱是穿著舒適自在。

韶音說他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握著那卷百看不厭的《尉繚子》，振振有詞地反駁：“敗絮如何除了阿紈一人，還有誰能看到”

“是呀！”韶音彎起眼睛，“可憐那姓盧的，他只道李將軍雄姿英發、儀表堂堂，卻不知道明鎧下的里已經是縷縷不能蔽了呢！——喂，你老實代，他到底看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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