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的角悄悄地翹了翹,在李勖含笑看過來時又落了回去,威嚴地睨他,“還不接旨”
李勖一抖袍,在正前方筆直跪下朗聲道“臣李勖接旨!”
……
船只抵達會稽時已經是傍晚。
冬日里難得彩霞漫天,水天相接的晚照幾乎與迎娶韶音那日別無二致,大朵大朵的云霓又像是去而復返那個黃昏所見,彼時江濱小路上二人共乘一騎,在秋日的山林間信馬而行。
那兩次的晚霞無疑也是麗的,卻都不如今日。
今日的晚霞全人的癡心,寒天凍地里提早報來春訊,岸邊的柳芽已經在一片半是荒寒、半是輝煌的暈中悄悄吐綠了。
李勖看著前行走的郎,心尖。
這次的心不是一見鐘之歡,也非失而復得之喜,而是另一種更深沉的。
的降臨全了他的人生而今日,他也開始學著全的心意。在角翹起時,他也不自地跟著微笑。
彼此全,互為彌補,合而為一,是為夫婦。
上云等人理會得主公的意思,知趣地安排其他人先走,為他和夫人留下了踏雪。
韶音目不斜視地從李勖旁走過,被他拉住,一把帶到懷里。
他湊近了,目落在的上,意思不言而喻。
韶音被他眼里的溫看得心,還沒想好要不要拒絕他,一惡心忽然涌上來,忍不住轉頭干嘔。
李勖慌忙為背,“你怎麼了,可是昨夜著涼了”
韶音好不容易止住嘔吐,回眸見他一臉無知的蠢相,頓時惱怒地推了他一把,沒好氣道“怎麼了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了,就是你教我惡心!”
隨后快走幾步,上了謝太傅的馬車。
李勖怔怔地立在原地,一步也彈不得。
第100章
李勖弄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已經是三日后,在此之前,他為征討何穆之做了最后一項準備——拔掉臨海郡那刺。
之前網開一面的策略收效顯著,臨海郡如今已是十巷九空,匪徒中除了部分嶺南籍的蠻人仍在負隅頑抗外浙東本地籍貫者早就跑得差不多了。
李勖命有司布告文,凡主上繳兵戈、府登記者,前罪一律赦免,不追究其親友匿之責,并為這些歸鄉者重新造冊分田,低息貸給一筆安家之貲,五年后再行結清。
初時,多數人都以為這招是引蛇出,是為了秋后算賬做準備的,大多觀不敢出;零星有幾個生計無者壯了膽子到府去自首,不想竟真的重新落籍得了田地,安家的貲息亦比世家大族的邸舍低上許多。
閭里巷末口耳相傳,效仿者陸續增多,如此一個多月過去仗還沒打完,俘虜已經先行安置妥當。浙東百姓口稱贊,無人不說李都督仁義守信,不消李軍額外花費力氣,早就有先前的長生道徒向臨海郡的同鄉送信,勸說他們早日歸降。
教主孫波在天臺山下了一場大驚,逃到臨海后魔怔了好幾日才能辨人,清醒后的脾氣愈發喜怒無常,經常疑神疑鬼,假借作法之名屠戮兵卒、殺百姓。
暴豈得人心,他越是將人看得,想走的人就越是多,饒是那些對長生道教義深信不疑者亦對這個教主失頂。
即便孫波真是天神之子,將人急了,人也是要殺神的。
有些老卒畏懼教主余威,不敢當面頂撞,背地里卻毀壞法泄憤,街道上常有燒黑的法鑼和毀壞的教旗。
探子將這事報給李勖,李勖與左右笑道:“滅一撮道徒易如反掌,難的是徹底消滅他們心中的歪門邪道,否則滅了這一撮還有下一撮,后患無窮。你們總是問我,什麼時候才能攻城,我告訴你們,現在就是時候了!”
在一個春寒料峭的拂曉,李軍向死守多日的臨海郡發了總攻。
孫波自知大限將至,親手殺了幾個想跑的親隨后,竟然喪心病狂地下令屠城。他在劫難逃,想教臨海郡剩下的百姓給他陪葬。
徐凌奉違,命人假借屠城之名,埋伏于城中民戶家里和街巷匿之,隨后教人開城門準備與李軍展開巷戰。
李勖與他手幾次,已經悉了他的戰,知道此人心堅韌,不到最后一刻不會罷手。他命士兵著重鎧、備厚盾,防備流矢,一隊斬殺孫波,迅速占領州府要地,一隊守住街坊出口,挨家挨戶搜捕。
余匪的確個個兇頑,寧死不降,一場摧枯拉朽的戰役直從黎明打到正午方才落下帷幕。
徐凌不愧是一條好漢,竟以一己之力戰至最后,直到被李軍的弓箭手團團包圍,面上依舊不見毫畏。
他上多負傷,早就無力支撐軀只能靠著一條長槊勉強維持站立。
這是寧死不跪二主的意思。
上云在馬上朝他喊話,“徐凌!孫波已死,長生道大勢已去此乃天命!我家主公寬仁容眾,唯才是用,必不會教你有志難,此時不投明主更待何時”
徐凌大笑,將手中槊纓一振,朗聲道:“誓若可違,人尚人乎某與李將軍有緣無分!廢話說,請速賜徐凌一死!”
上云為難地看向后,李勖面沉如水,沉聲道:“放箭!”
話音才落,萬道飛矢猶如蝗蟲般朝著那個寧死不折的敗軍之將撲去徐凌面朝烈日,閉上雙目,坦然等待死亡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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